小燕子握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眉头拧成个小疙瘩，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弘历，你别骗我了！”
她踮起脚，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语气又急又软，“你眼睛红得这么厉害，方才在寝殿里连我的话都不敢接，现在又说只是想一个人待着——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往后退了半步，眼圈微微泛红，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从前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会跟我说的。就算是朝堂上的难事儿，你也会跟我念叨两句，怎么现在连句实话都不肯说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开心了？”
乾隆看着她眼底的委屈，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疼。他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却又怕自己一碰到她，就会忍不住泄露真相。
乾隆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借口都那么苍白——他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小燕子那双清澈又较真的眼睛——总不能告诉她，他隐瞒的不是朝堂事，而是足以让她恨他一辈子的真相。
乾隆看着小燕子泛红的眼圈，心像被揉皱的纸，连呼吸都带着涩意。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比秋风还沉：“不是寻常小事……是朕想起早年间，下过的一纸判决……”
他喉结滚了滚，终是抬眼看向她，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痛，小燕子却以为他是在为那纸判决伤神。
“弘历，那纸判决是什么判决？你……下错了吗？不然为何你会如此伤神？”
乾隆没有直面小燕子的问题，只缓缓开口说道：“昨日，朕偶然得知，那户人家的孩子如今也在京城。朕……总怕撞见，怕她问起当年的事，更怕她知道，当年那场灾祸的源头，竟与朕有关……”
“那家人跟你很熟吗？你为什么要怕那家的孩子来问你？你是皇上，那家又是什么身份？他们能这么轻易见到你吗？你把我都弄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乾隆指尖猛地攥紧了衣料，指节泛白，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本不熟，但现在很熟……”
他别开眼，不敢看小燕子满是疑惑的目光，只盯着亭外飘落的枯叶，语气沉得像压了铅，“身份高低算不得什么，真正难的是……一旦见了面，有些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朕是皇上，可也有不敢面对的人和事。那家的孩子若是知道，当年她家里的祸事，根源在朕的一道旨意上，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恨朕？”
他故意把“判决”说成“旨意”，把“血海深仇”藏在了这模糊的表述里，既没敢挑明真相，又忍不住泄出几分恐惧——他怕小燕子追问，却更怕她从这只言片语里，窥破自己就是那个“该被恨”的人。
小燕子蹙眉道：“弘历，你的意思是很久之前，你因为一纸判决杀了那家人？现在那家人的后代找到了北京城，要找你报仇吗？”
乾隆浑身一僵，像被惊雷劈中般定在原地，连呼吸都漏了半拍。他猛地抬眼看向小燕子，眼底的痛楚与慌乱再也藏不住，指尖攥着的衣料几乎要被掐破——她竟一语道破了“杀”与“报仇”，虽没往自己身上联想，却像一把刀，精准剜中了他最不敢触碰的伤疤。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辩解“不是杀”，可话到嘴边却堵得发慌，只能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别……别胡说。不是杀，是当年的案子……太复杂，朕也是按律行事。”
他不敢再看小燕子的眼睛，慌忙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亭柱，试图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哪有什么报仇……她一个小姑娘，未必知道当年的事，就算知道，也未必会……”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他不敢说“未必会恨朕”，更不敢说，那个“小姑娘”，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正用满是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如此，你又在害怕什么？你也说了，是按律判决的。既然是按律判决，那你又有何错？你需要害怕到这个地步吗？那家人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你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燕子盯着乾隆，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她不傻。他只会在碰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时，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刚刚她关心则乱，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她又岂会再容忍他缩在壳里，不肯出来。
小燕子看着乾隆，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的那家人，跟我有关是不是？”
此刻，乾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连站着都要靠着身后的亭柱才勉强稳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剧烈颤抖，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石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抬眼看向小燕子，眼底的慌乱早已被绝望取代——她终究还是猜到了，猜到了这最残酷的关联。
往日里那些温馨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得飞快：她拉着他逛市集的笑、听他吹箫时的专注、叫他“弘历”时的亲昵……可此刻，这些画面都像刀子一样，扎得他心口鲜血淋漓。
“燕儿……”他终于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是……是跟你有关。”这句话一出口，他便知道，所有的隐瞒都到了尽头，那道横在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再也藏不住了。
乾隆的这句“是跟你有关”让小燕子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乾隆吓坏了，生怕她摔到地上再伤着自己，条件反射地立马就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小燕子感受到了他在颤抖，在害怕。联想到刚刚他说的判决，她心里已经慢慢拼凑出了可能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后，并没有动手推开乾隆。
“跟我回养心殿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燕子想要从乾隆的怀里离开，乾隆却是死死抱着，怎么都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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