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看着那把递到面前的短刀，指尖顿了顿，终是伸手接了过来。冰凉的刀鞘触到掌心的那一刻，她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立刻拔出刀刃，只是垂着眼，任由刀身静静躺在手心里。
乾隆看着她接过刀的动作，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方才递刀时的决绝瞬间崩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他明明做好了“赎罪”的准备，可真见她握住刀，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住自己心爱之人要杀自己这份彻骨的痛。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乾隆的脸颊滑落，砸在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抬手拭泪，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沙哑地开口，声音里满是破碎的哀求：“燕儿……若你真要动手，就……就快些，别让朕看着你，心里更疼……”
小燕子握着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腹抵着冰凉的刀鞘，连指节都泛了白。她抬眼时，正撞见乾隆满脸泪痕的模样——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像个濒临绝境的孩子，眼底的恐慌与痛楚，刺得她心口一阵发紧。
小燕子握着刀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她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到案几旁，将那把短刀轻轻放在上面，刀鞘与木面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清晰。
等她再转回头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紧绷，只剩一丝无奈的软意。她一步步走到乾隆面前，抬手轻轻拭去他脸颊的泪痕，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自己的手也跟着颤了颤：“你这是做什么？我要是想杀你，早在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就不会再给你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了。”
小燕子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哑意，却又透着几分坚定：“弘历，我不想瞒你。我爹的事，我心里堵得慌，可我知道你没得选。你是皇上，要护着天下。
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爹，就觉得你做的决定是错的。有因才有果，我爹造就的因，得了他应得的果。
我不怪你，更不会因此就杀了你替我爹报仇。但是……我有一个疑问，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为何此刻被掀了出来？你之前说的那家人的孩子到北京来了，那个孩子指的应该不是我吧？”
乾隆的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小燕子后面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剩下“我不怪你”，“更不会因此就杀了你”这两句。
他望着小燕子近在咫尺的脸，眼眶还红着，眼泪却没再往下掉，只觉得方才那颗沉到谷底的心，猛地被人捞了上来，连带着窒息般的疼痛都散了大半。
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小燕子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还带着未平的哽咽，却透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燕儿……你不杀朕，你不离开朕……”
他重复着这两句话，像是在确认什么惊天的喜讯，全然忘了帝王的体面，也忘了小燕子方才提出的疑问。此刻在他眼里，什么陈年旧案、都比不上怀里这个人肯留在他身边重要——只要她不走，其他的事，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小燕子被他抱得有些发紧，却没推开，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她知道乾隆这会吓坏了，满脑子都是“她不离开”的庆幸，哪里还听得进别的话。
那些疑问，便被她悄悄压回了心底。她能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便放软了声音，贴着他的衣襟轻声说：“嗯，我不离开你。你先松开些，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乾隆这才慢慢松了力道，却还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眼底的恐慌渐渐褪去，只剩劫后余生的茫然与依赖。小燕子看着他这模样，没再提方才的疑问，只伸手理了理他被泪水打湿的衣领，轻声道：“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给你端点甜汤来，缓一缓。”
“不饿，朕也不喝甜汤。燕儿，你真的原谅朕了吗？”
乾隆看着小燕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朕……朕知道当年没做错，可朕确实杀了你的父亲。”
乾隆的声音还带着未平的颤意，指尖紧紧攥着小燕子的手腕，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你说不杀朕、不离开朕，朕却总怕……总怕这是朕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等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他垂着眼，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惶惑：“朕当了这么多年皇上，从来没怕过什么，可唯独怕你恨朕。”
小燕子轻轻拍了拍他攥着自己的手，语气里带着点认真，又有点无奈的通透：“你既然知道自己没做错，又何必问我原不原谅？你是帝王，要守着江山，要断天下事，换成任何时候、任何处境，遇上我爹那样的事，你都会做同样的决定——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抬眼望着乾隆，眼底没有怨怼，只有坦诚的软意：“你别因为我是他女儿，就反过来怀疑自己错了，还非要求我的原谅。我心里难受是真的，毕竟那是我爹；可我分得清是非曲直，知道你不是为了私心杀他，是为了稳住朝局。”
她顿了顿，伸手轻轻蹭了蹭他还泛红的眼角：“所以你别再慌了，也别跟自己较劲。我没怪你，自然也用不着你求原谅。只是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这家仇突然被曝出来是因为什么？”
乾隆将小燕子揽进怀里抱着后，才说道：“你还记得那个“风云农庄”吗？”
小燕子一听“风云农庄”就联想到柳红跟她说的那些有关于“风云农庄”那个老板的事情，再结合乾隆说的来了京城的那家人的后代。
她便清楚了那“风云农庄”背后的老板必定是她的家人。
“怎么会不记得？那农庄的老板萧风是我的家人对吗？其实要知道这些并不难，柳红会知道这么多，想必也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吧。目的是想引我去农庄，借我的手杀了你，是吗？”
“朕在听你说了“风云农庄”后，心里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让墨一去查了。他叫萧风，墨一并没有费什么劲就查清了所有的事情，那是因为萧风故意透露给墨一的。
他就是要看着朕痛苦，看着你亲手杀了朕！那个卖箫的老板就是萧风，他原本是想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你，可他又突然改了主意。
应该是他认为你一定会杀了朕，替你爹报仇。他不想再等了，所以才让墨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清了所有的真相。
燕儿，你的本名叫萧云，他是你的哥哥。他对朕是非杀不可！接下来的事情，朕会去找他谈！你就不用出面了，朕不想你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
“我不出面？你觉得合适吗？你又怎么去找他谈？让他捅你几刀泄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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