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金砖地泛着冷硬的光，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里凝滞的威压。乾隆刚换下朝服，明黄色的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峻，见永琪躬身行礼，他并未叫起，只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没能软化他眼底的寒。
“永琪，你可知朕今日召你前来，为何事？”乾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穿透力，直直撞进永琪心底。
永琪背脊绷得更紧，额角渗出细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儿臣……不知。”
“不知？”乾隆放下茶盏，瓷碗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昨夜宿在如意馆，今早与燕儿在宫道上撞见，你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攥着拳头站了半炷香，这些事，你以为朕不知道？”
永琪浑身一震，叩首在地：“皇阿玛恕罪！”
“恕罪？”乾隆冷笑一声，语气陡然严厉，“朕恕你什么罪？恕你觊觎朕的心爱之人，还是恕你明知不可为，偏要作茧自缚？”他起身走到永琪面前，明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当初你与燕儿情投意合，朕看在眼里，本也有意成全。可你呢？愉妃一施压，你便退缩，为了所谓的前程，亲手推开了她！”
永琪的肩膀剧烈颤抖，泪水砸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他懦弱，都是他的错。他拿得起，护不住，却又放不下。
“你哭什么？因为朕的燕儿吗？”乾隆走到永琪面前，俯身，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眼底的失望与怒意一览无余，“你不配！”三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永琪心上，
“燕儿是什么人？是朕捧在掌心里的珍宝，是朕愿意打破宫规、舍弃礼法也要护着的人！你当初既然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向权势低头，今日便再无资格念着她，更无资格觊觎她！”
“皇阿玛！”永琪痛呼出声，眼眶红得几乎要滴血，“儿臣知道错了……”
“知错了？”乾隆松开手，后退两步，语气冷得像冰，“迟了！在你当初松开她手的时候，你就注定再也不会有机会跟燕儿在一起了。燕儿如今在朕身边，过得安稳舒心，她早已忘了过去的纠葛，你又何必再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她心烦。”
乾隆顿了顿，目光扫过永琪惨白的脸，字字千钧，“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燕儿是爱新觉罗·弘历的心爱之人，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对她有半分觊觎，再敢流露出半分不该有的心思，休怪朕不念父子情分！”
乾隆走到龙椅旁坐下，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愉妃逼你娶欣荣，你虽不情愿，却也该明白，这是你当初选择的代价。朕会下旨，三日后为你与欣荣赐婚，你好好筹备婚事，往后安心在朝堂当差，守好你的本分。”
永琪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耳边反复回响着乾隆的话——“你当初放弃了燕儿，现在你就再无资格念着她”。
是啊，是他亲手放弃的，如今所有的痛苦与遗憾，都是他应得的惩罚。他望着乾隆威严的面容，望着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乾清宫，突然明白，有些错过，便是一生，有些资格，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儿臣……遵旨。”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乾清宫的檀香依旧浓郁，可于他而言，却只剩满殿的寒凉，将他死死裹住，动弹不得。
永琪离开乾清宫后，乾隆也起身往如意馆走去。又是刚刚走到馆门前，小燕子就已经走了出来。
她看到乾隆的身影后，眼睛瞬间亮得像盛满了星子，提着裙摆就朝他跑了过去。
还没等乾隆伸手去接，她就像只归巢的小雀，一头撞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衣料，声音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弘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特意来接我的呀？”
她的力道不算轻，带着少女独有的鲜活劲儿，乾隆下意识地抬手扶住她的肩，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发顶，方才在乾清宫积攒的冷厉瞬间消融了大半。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声音不自觉放柔，带着几分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刚处理完朝政，听说你来了如意馆，就想来接你回去，是想学画画吗？”
小燕子仰起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嗯，是想学学来着，不过好难啊！”
“慢慢来，不着急。只要你喜欢，对画画感兴趣，就一定能学得会。我也能教你啊！”
“你也会画画？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我倒是想说，以前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说呀！”乾隆边说边觉得自己委屈的很。
“好啦！这怎么又委屈上了，咱们先回养心殿，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现在也可以说的。”
“回去再说。”
小燕子挽着乾隆的胳膊，往养心殿走去。一路上她都在给乾隆讲之前在宫外的各种趣事儿，就是没有提及到底要跟他说什么话。
两人回到养心殿后，乾隆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燕儿，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要跟我说什么话。”
“我今天去如意馆时，在如意馆外面碰见永琪了。但是……我很乖的，我都没搭理他，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要不要奖励一下，你的乖乖小媳妇儿呀！”
乾隆猛地收紧手臂，将小燕子牢牢箍进怀里，胸腔里翻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我的乖燕儿！”
他低头，鼻尖蹭着她的发顶，贪婪地吸着她发间清新的茉莉花香。帝王的城府与威严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纯粹的欣喜与珍视：“你肯亲口告诉我，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炽热与宠溺，“我自然知道你乖，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奖励？”乾隆笑出声，语气里满是纵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御膳房的八珍糕、江南新贡的绫罗、我私藏的上好砚台，只要你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摘给你。”
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滚烫的吻，力道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不过，最该奖励你的，是我往后加倍的爱你。燕儿，有你这般真心待我、眼里心里都只有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往后，我定护你一世安稳，让你永远这般无忧无虑，再无半分烦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