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酒盏(赵丽颖)

赵丽颖坐在保姆车后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剧本封面上“琉璃盏”三个字的烫金纹路。窗外掠过的梧桐叶被秋阳染成琥珀色，可她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只有化妆师刚补好的精致眼妆，让那双漂亮的杏眼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珠，亮得有些不真实。

“赵老师，酒厂那边刚发消息，说今晚的夜戏场地已经清场了，道具组把那口百年老井也围上安全栏了。”助理小夏递过一杯温蜂蜜水，声音放得很轻。这次接的《琉璃盏》是部民国悬疑片，她饰演的女主角苏清欢，是位为寻失踪兄长、潜入百年酒厂的女记者，而今晚要拍的，正是苏清欢第一次发现酒厂地下酿酒作坊秘密的戏。

车子驶入城郊的雾隐镇时，天已经擦黑了。镇口的老石牌上爬满青苔，“雾隐镇”三个字被雾气浸得模糊，像被人用湿墨晕开的痕迹。酒厂在镇子最深处，青砖灰瓦的厂房顺着山坡铺开，最高处的蒸馏塔顶端缠着几圈废弃的铁丝，在暮色里像只瘦骨嶙峋的手。

“这地方也太偏了，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小夏裹紧了外套，往赵丽颖身边凑了凑。赵丽颖却推开车门，冷风裹着淡淡的酒糟味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凉意瞬间漫到心口——这味道很特别，不是普通酒厂的醇香，反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腥甜，像……像某种东西发酵后的味道。

场记已经在门口等了，见她来，连忙迎上来：“赵老师，您可算到了。导演刚才还说，您这双眼睛，拍夜戏都不用打太多光，天然就带着戏。”赵丽颖笑了笑，没接话。她的眼睛是出了名的好看，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得妖媚，反而透着股清澈的韧劲，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时候这双眼睛太“亮”，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化妆间设在酒厂的老办公楼里，房间里摆着一张掉漆的梳妆台，镜子边缘缠着几圈泛黄的纱布。化妆师给她梳民国发髻时，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忽然看见镜子角落闪过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那女人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手里还端着一个黑釉碗。

“小夏，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镜子里……”她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窗户吱呀作响。小夏正低头整理剧本，闻言抬头：“看到什么？赵老师，您是不是太累了？”赵丽颖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是最近赶戏太辛苦，出现幻觉了。

夜戏的场地在酒厂的地下作坊，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空气里的酒糟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潮湿的霉味。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导演坐在监视器前，见她来，连忙招手：“清欢来了，准备一下，我们拍苏清欢发现暗门的戏。”

这场戏的剧情是苏清欢在地下作坊寻找线索时，无意间触动了酿酒缸旁的机关，打开了一道暗门。赵丽颖走到指定位置，酿酒缸是陶制的，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缸口蒙着厚厚的红布，布角还滴着水珠。她按照剧本要求，伸手去推酿酒缸，指尖刚碰到缸身，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像是摸到了冰块。

“咔！”导演突然喊停，“清欢，你的表情不对，苏清欢这时候应该是疑惑，不是害怕。”赵丽颖抱歉地笑了笑，刚才那瞬间，她好像听到缸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缸壁。

重新开拍时，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酿酒缸。“轰隆”一声，缸后的墙壁果然裂开一道缝隙，暗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比之前闻到的更重。灯光师连忙把探照灯打过去，暗门后的通道里堆满了酒坛，坛口都用红泥封着，泥上还印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倒过来的“酒”字。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导演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清欢，你往前走两步，伸手摸一下酒坛。”赵丽颖顺着通道往前走，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鞋底蹭到碎石的声音。她伸手去摸最近的一个酒坛，指尖刚碰到坛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谁？”她猛地回头，通道口空荡荡的，只有煤油灯的光在晃动。场务们都在通道外，没人进来。导演皱了皱眉：“怎么了？清欢，别NG，我们争取一条过。”赵丽颖咬了咬唇，或许是通道里的回声太奇怪，她定了定神，继续拍戏。

可接下来的几分钟，怪事接连发生。她走到通道尽头时，明明剧本里没有安排道具，却看到地上放着一个黑釉碗，碗里盛着半碗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她刚想开口问，就听到头顶传来女人的啜泣声，那声音细细的，像丝线一样缠在耳边：“我的酒……我的琉璃盏……”

“咔！”这次是赵丽颖自己停的，她脸色苍白，指着头顶：“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说没听到。导演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清欢，你今天状态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丽颖摇了摇头，她知道没人会相信她，这种事她从小遇到过很多次。小时候在老家，她曾看到过奶奶的旧箱子里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可家里人都说她是在编故事。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继续拍，就看到暗门处站着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是她之前在化妆间镜子里看到的那个。

那女人还是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手里端着的黑釉碗和通道里的一模一样。“赵老师，您看什么呢？”小夏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导演催了，我们赶紧拍吧。”赵丽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暗门处的女人消失了，只有风吹着通道里的酒坛轻轻晃动。

这场戏终于拍完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赵丽颖回到化妆间卸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憔悴，眼底泛着青黑。她刚拿起卸妆棉，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诡异，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啊！”她惊叫一声，手里的卸妆棉掉在地上。小夏听到声音跑进来：“赵老师，怎么了？”赵丽颖指着镜子，声音发颤：“镜子……镜子里的我……”可镜子里只有她自己惊恐的脸，刚才的诡异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老师，您肯定是太累了，我们赶紧回酒店休息吧。”小夏扶着她，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走出老办公楼时，她无意间抬头，看到顶楼的窗户里亮着一盏灯，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趴在窗台上，盯着她看，手里还端着那个黑釉碗。

回到酒店房间，赵丽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打开电脑，搜索“雾隐镇酒厂”的资料，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很少，只有一条十几年前的旧新闻——雾隐镇酒厂发生火灾，酿酒师林阿婆葬身火海，据说林阿婆酿的“琉璃盏”酒是镇上的招牌，酒色像琉璃一样剔透，可自从她死后，“琉璃盏”的配方就失传了。

“琉璃盏”？和她拍的戏名一样？赵丽颖心里咯噔一下，她继续往下翻，看到一张林阿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蓝布衫，虽然年纪大了，可眉眼间的轮廓，竟然和她有几分相似。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空调也停了，黑暗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啜泣声：“我的酒……我的琉璃盏……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配方……”赵丽颖吓得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晚子时，来酒厂老井边，我给你看琉璃盏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赵丽颖把短信给小夏看，小夏劝她别去，说肯定是有人恶作剧。可她心里却有种强烈的预感，不去的话，事情不会结束。晚上拍戏时，她注意到酒厂的老井边围满了警戒线，井台上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桶身上刻着“琉璃盏”三个字。

子时一到，赵丽颖偷偷溜出化妆间，往老井的方向走。夜色里的老井像一只巨大的黑洞，井口冒着白雾，空气里的腥甜味越来越浓。她刚走到井边，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这次她终于抬起了头——那张脸，竟然和赵丽颖一模一样！

“你是谁？”赵丽颖后退一步，心脏狂跳。女人笑了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尖利的牙齿：“我是林阿婆，也是你。当年我为了保住琉璃盏的配方，把自己的魂封在了酒里，可现在，你来了，你的眼睛里有琉璃盏的灵气，只有你能帮我重酿琉璃盏。”

“什么意思？”赵丽颖浑身发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怪事，为什么林阿婆的眉眼和她相似——她们是同一种体质，都能感知到酒里的魂。

林阿婆走到井边，拿起那个破旧的木桶，往井里舀了一桶水，水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这口井里的水，是用我的血和酒曲酿的，”林阿婆把木桶递到她面前，“你喝一口，就能看到琉璃盏的配方，也能看到我当年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赵丽颖盯着木桶里的水，腥甜味直冲鼻腔。她想起剧本里苏清欢的台词：“有些秘密，就算再可怕，也该被人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木桶，仰头喝了一口。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喉咙滑到胃里，紧接着，她眼前一黑，陷入了幻境。她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雾隐镇酒厂，年轻的林阿婆正在酿酒，她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盏，酒液在盏里泛着剔透的光。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酒厂的老板，他们抢走了琉璃盏的配方，还放火烧了作坊。林阿婆抱着酿酒缸，在火海里哭喊：“我的琉璃盏……我的酒……”

幻境消失时，赵丽颖已经泪流满面。她终于知道，林阿婆不是恶鬼，只是个想守护自己心血的可怜人。“我该怎么帮你？”她看着林阿婆，眼神里没了恐惧，只有同情。

林阿婆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温柔：“把配方记下来，告诉所有人，琉璃盏不是邪物，是用心酿的酒。等天亮了，我的魂就会散了，谢谢你，帮我了了这个心愿。”

赵丽颖点点头，她掏出手机，把幻境里看到的配方一字一句记下来。写完时，天已经蒙蒙亮，林阿婆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赵丽颖一眼，轻声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像琉璃盏一样。”

林阿婆消失后，老井里的白雾也散了，井水变得清澈见底。赵丽颖拿着手机，走出酒厂，看到小夏正急得团团转，见她来，连忙跑过来：“赵老师，你昨晚去哪了？吓死我了！”

赵丽颖笑了笑，把手机递给她：“我去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后来，《琉璃盏》这部戏上映后，票房大卖，赵丽颖饰演的苏清欢深入人心，而她把林阿婆的配方捐给了雾隐镇酒厂，酒厂重新酿出了“琉璃盏”，酒色剔透，醇香四溢，成了真正的传世佳酿。

有时候，赵丽颖还会想起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想起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她知道，有些故事，虽然带着点诡异，却藏着最温暖的人心，就像那杯琉璃盏，初尝时带着点腥甜，细细品味，却是满满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