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食小馆:包上恩的午夜菜单
第三章:牡丹酥里的碎瓷与馆倌的破绽
包上恩攥着那几块拼好的碎瓷片,往后山跑的时候,手心的汗几乎要把瓷片浸软。后山的风比白天更凉,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按照桂花酿里看到的画面,很快找到了那棵老桂花树——树干粗壮,枝叶茂密,树下果然有一块泥土松动得格外明显,像是刚被人翻动过。
她蹲下身,用手刨开泥土。泥土又湿又凉,没刨几下,指尖就碰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刨,很快,一截泛着白的骨头露了出来——是人的手指骨,指节处还攥着一根干枯的桂花枝,枝桠上还缠着几缕暗红色的布条,像是旗袍的碎片。
“秋娘……”包上恩的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骨头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又在旁边找到了几块散落的骨头,还有一枚生锈的铜发簪,簪头是桂花形状的,应该是秋娘生前用的。
就在她准备把骨头收起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包上恩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西装的老人站在不远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眼神阴鸷地盯着她。老人的领口别着一枚胸针,胸针的图案是一朵牡丹,和她之前画过的牡丹胸针有些相似。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压迫感。
包上恩握紧手里的碎瓷片,心里警铃大作——这个老人的气质,和阿恒提到的“陈明远”很像。“我……我是学校的学生,来后山写生。”她强装镇定,把碎瓷片藏到身后。
“写生?”老人冷笑一声,慢慢走近,“我看你是来挖东西的吧?挖出来什么了?是秋娘的骨头,还是那几块碎瓷?”
包上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果然是陈明远!“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陈明远的眼神变得凶狠,“这后山,这学校,都是我的!当年我爹没办成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出意外!那几块碎瓷是我爹的定亲瓷盘,秋娘是个碍事的东西,死了也该待在土里,你凭什么把它们挖出来?”
“你们害死了秋娘,还想困住阿恒,逼我奶奶嫁给你,你们太过分了!”包上恩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让你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交给警察?”陈明远嗤笑一声,举起拐杖,往她身上打过来,“你以为你能走得掉吗?今天你就和秋娘一样,埋在这里!”
包上恩赶紧躲开,转身就往山下跑。陈明远在后面追,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她跑了没几步,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摔在地上,手里的碎瓷片散落一地。
陈明远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他恶狠狠地说,“当年阿玉跑了,秋娘死了,阿恒变成了怨灵,现在轮到你了!你以为阿恒是真心帮你吗?他早就被我爹的怨灵控制了,他让你找碎瓷,找秋娘的骨头,都是为了让我找到你们,把你们一起灭口!”
“你说什么?”包上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恒他……”
“他就是个幌子!”陈明远冷笑,“我爹的怨灵一直在小馆里等着,只要集齐你的魂魄、秋娘的骨头和碎瓷,就能彻底摆脱梦界的束缚,重新活过来!阿恒早就不是当年的阿恒了,他现在只是我爹的傀儡!”
就在这时,后山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中传来一阵熟悉的桂花味。包上恩抬头,看到阿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槐树下,脸色比之前更青,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慢慢向她走过来,嘴里念叨着:“把碎瓷交出来,把秋娘的骨头交出来,不然……”
“阿恒,你醒醒!你被他们控制了!”包上恩大喊,希望能唤醒他。
可阿恒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菜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陈明远笑得更得意了:“没用的,他已经被我爹的怨灵彻底控制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包上恩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她趁陈明远不注意,猛地推开他,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往阿恒的方向跑去。她想起奶奶日记里写的“阿恒最喜欢牡丹,说牡丹象征着富贵吉祥”,赶紧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枚新画的牡丹胸针——这是她昨天为了试探阿恒特意画的,胸针的材质是硬纸板,上面涂着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阿恒!你看这个!”包上恩举起牡丹胸针,对着阿恒大喊,“这是你最喜欢的牡丹,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和我奶奶一起种牡丹,还要用牡丹做牡丹酥,你忘了吗?”
阿恒的脚步突然停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他盯着牡丹胸针,嘴里的念叨声越来越小:“牡丹……牡丹酥……阿玉……”
“对!是阿玉!是你喜欢的阿玉!”包上恩赶紧说,“你不能被他们控制,你要醒过来,帮我奶奶,帮秋娘,讨回公道!”
阿恒的身体开始发抖,手里的菜刀掉在地上。他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起来:“别逼我……我控制不住……我爹的怨灵在我身体里……”
“你可以的!”包上恩跑过去,把牡丹胸针递到他面前,“你想想和我奶奶在一起的日子,想想你们的约定,你一定能战胜他!”
阿恒慢慢抬起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看着牡丹胸针,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和秋娘的骨头,突然大喊一声:“我不要被控制!我要为阿玉报仇!为秋娘报仇!”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有人在被灼烧。黑色雾气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绸缎长袍的男人,应该就是陈明远的父亲——当年的小馆老板。
“逆子!你竟然敢反抗我!”老板的怨灵怒吼着,向阿恒扑过来。
阿恒猛地躲开,捡起地上的菜刀,和老板的怨灵打了起来。黑色雾气不断冲击着阿恒的身体,阿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始终没有放弃。包上恩知道,她必须帮阿恒一把。她想起秋娘在酒里说的“碎瓷能镇住怨灵”,赶紧把手里的碎瓷片扔向老板的怨灵。
碎瓷片碰到黑色雾气的瞬间,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雾气开始消散。老板的怨灵惨叫起来:“不!这不可能!碎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因为这碎瓷里有你的罪行,有阿恒、阿玉和秋娘的怨念!”包上恩大喊,又捡起几块碎瓷片扔过去。
陈明远看到父亲的怨灵要被消灭,赶紧冲过来想帮忙,却被阿恒一脚踹倒在地。阿恒举起菜刀,对着老板的怨灵砍下去:“你害了这么多人,今天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菜刀砍在黑色雾气上,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老板的怨灵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消散在空气中。阿恒的身体晃了晃,慢慢倒在地上,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不再像之前那么青灰。
包上恩赶紧跑过去,扶起阿恒:“阿恒,你怎么样?”
阿恒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我爹的怨灵已经被消灭了,我终于解脱了……谢谢你,阿玉的孙女。”他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和秋娘的骨头,又说,“把秋娘的骨头好好安葬,把碎瓷片交给警察,陈明远的罪行,也该曝光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是林晓报的警!包上恩之前怕出事,给林晓发了定位,让她如果半小时后没收到自己的消息,就赶紧报警。
陈明远看到警察来了,想爬起来逃跑,却被警察当场抓住。他看着被带走的陈明远,又看了看慢慢恢复的阿恒,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阿恒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像是要消失。“我要走了。”他看着包上恩,眼神里满是感激,“我会去找阿玉,告诉她,我们的冤屈终于洗清了,我们可以实现当年的约定,一起种牡丹,做牡丹酥了。”
“谢谢你,阿恒。”包上恩的眼泪掉了下来。
阿恒笑了笑,身体彻底消散在空气中。风里的桂花味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包上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之前被掐的指痕已经消失了,身上的桂花味也终于洗得掉了。
第二天,包上恩把秋娘的骨头交给了文物局,把碎瓷片和奶奶的日记、照片作为证据,交给了警察。陈明远因涉嫌故意杀人、包庇罪,被正式逮捕,他的罪行被曝光后,学校里一片哗然,最后学校董事会撤销了他的校董职位,还为秋娘和阿恒立了一块纪念碑,纪念他们的冤屈得以昭雪。
包上恩把奶奶的日记和照片整理好,寄回了老家,交给了远房的姑姑。姑姑打电话告诉她,奶奶的坟前,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株牡丹,开得格外鲜艳。
包上恩知道,那是阿恒和奶奶的约定,是他们跨越了六十年的思念。她回到美术教室,把那幅《胭脂扣》修改了一下——画里的胭脂扣不再是锈迹斑斑,而是泛着淡淡的红光,背景是一片盛开的牡丹,牡丹丛里,隐约能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像是年轻时的奶奶和阿恒,正笑着向她挥手。
当晚,包上恩没有再做那个噩梦。她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枚胭脂扣,慢慢睡着了。梦里,她看到了忘忧小馆,只是小馆不再是昏暗阴森的样子,而是阳光明媚,门帘上的“忘忧小馆”四个字泛着金光。阿恒和奶奶坐在小馆里,手里端着牡丹酥,笑着对她说:“来,尝尝我们做的牡丹酥,可好吃了。”
包上恩走过去,拿起一块牡丹酥,放进嘴里——是甜甜的味道,没有血腥味,只有幸福的味道。她知道,这场跨越六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而那些被遗忘的思念和约定,也终于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