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苏湄却觉得指尖发烫,握着陆明日记的手止不住地轻颤。“材料替换”四个字像块巨石砸进心里,她猛地想起妈妈笔记本里“需谨慎”的批注——原来当年的隐患,不止消防通道图纸被改,连建筑材料都动了手脚。
车刚停在青果巷口,苏湄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快步冲进自己租住的老房子。她把两本笔记本摊在桌上,就着窗边的阳光逐页比对:陆明的日记里,从仓库动工到失火前,每隔几页就会出现“陈工”的名字,有时是“确认材料清单”,有时是“应付验收检查”,最后一次提及是在失火前三天,只写了一句“陈工要价太高,需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工的失踪,也和这场火有关?苏湄咬着唇,指尖在“陈工”两个字上反复摩挲。她突然想起老宅阁楼里的旧纸箱,里面装着爸妈生前的通讯录,或许能找到关于“陈工”的线索。
她顾不上歇口气,又转身往老宅跑。阁楼里积了厚厚的灰,阳光从破了个洞的窗纸里钻进来,照得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苏湄翻出那个褪色的蓝色纸箱,把里面的信件、照片和通讯录一股脑倒在地上,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从通讯录里滑了出来。
照片上有三个人,站在刚竣工的仓库前,中间的男人穿着中山装,笑得一脸憨厚,正是苏湄的爸爸;左边的人西装革履,领口别着钢笔,看侧脸竟有几分像陆明;而右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图纸,胸前的工作证上隐约能看见“陈”字。
苏湄的心猛地一跳,她拿起照片仔细辨认,工作证上的名字虽模糊,却能看清“陈国梁”三个字。她赶紧翻开通讯录,在“陈”姓那一页果然找到了“陈国梁”的名字,后面备注着“仓库项目工程师”,还有一个老旧的座机号码和地址——城郊的红星机械厂宿舍。
这个地址,离旧仓库遗址不过两公里!苏湄攥着通讯录和照片,心里又惊又喜,她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可刚要起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陆则”。
她盯着屏幕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陆则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湄湄,你在哪?我从局里出来了,想跟你解释仿造旧物的事。”
“我在老宅。”苏湄的声音有些冷淡,目光落在陆明日记里“材料替换”的字迹上,“陆则,你早就知道你爸当年换了仓库的材料,对不对?还有陈工,陈国梁,你认识他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陆则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找到关于陈工的线索了?湄湄,别去找他,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的事比你知道的更复杂。”
“复杂?”苏湄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是你一直想掩盖的复杂吗?陆明的日记我找到了,他写了和陈工谈材料替换的事,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日记?”陆则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去陆宅书房了?湄湄,你听我说,那本日记里有假的内容,是小屿后来添进去的,他想栽赃我爸!”
苏湄攥着手机,指节泛白。陆则的话和日记里的字迹在脑海里反复交织,她不知道该信谁。而就在这时,阁楼的楼梯传来“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姑娘,你是苏建明的女儿吧?”
苏湄猛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拿着一个旧信封:“我是陈国梁,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