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落锁喉

老宅书房的檀木味混着雨气飘进来时，陈国梁正用那支纯金钢笔在婚书上圈画。墨迹在“李若涵”三个字旁边晕开，像道无声的警告，直到陆则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他才缓缓抬眼，眼底的冷光比窗外的雨还沉。🎄◟(˶> ᎑ <˶)◞🎄

“孕检报告我看了。”陈国梁把钢笔搁在砚台上，金属与石面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孩子倒是稳，就是若涵那边，好像对你意见不小？”

陆则攥紧了口袋里皱巴巴的产检单，指尖还残留着李若涵昨夜泛红的眼眶温度。他没接话，只是垂着眼，像小时候闯祸时那样低头站着——这副顺从模样，却让陈国梁冷笑一声，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怎么？还在为阿屿闹的那些事烦心？我早就跟你说过，想要两全，就得学会‘控’，不是让你跟着他们一起疯。”

“爷爷，小屿他只是……”陆则刚想替陆屿辩解，就被陈国梁打断。老人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照片，甩在陆则面前，照片上的画面让他瞬间僵住：陆屿在药店买益母草的侧脸、趁李若涵不在调换药瓶的背影、甚至还有他故意绊摔李若涵时的监控截图，每一张都拍得清晰刺眼。

“只是什么？”陈国梁的声音冷得像冰，“只是不懂事？还是只是怕你被人抢走？”他站起身，走到陆则面前，拐杖尖轻轻抵在陆则的胸口，“我让你娶李若涵，是让你拿她当‘盾’，护住陆家的产业，不是让你拿她当‘靶’，让阿屿的疯劲往她身上撒！你再这么纵容下去，别说孩子保不住，连你和阿屿那点见不得光的事，都要被李家捅出来！”

陆则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看着照片里陆屿熟悉的身影，又想起李若涵扶着小腹强忍疼痛的模样，心脏像是被拐杖尖狠狠扎住。原来爷爷早就知道这一切，却一直没说，只是像看一场戏似的，等着他自己失控。

“那您想让我怎么做？”陆则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抬头时眼底满是疲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爷爷棋盘上的棋子，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陈国梁弯腰，捡起一张陆屿买益母草的照片，指尖在上面划了圈：“阿屿的性子，得靠你‘束’。”他把照片塞回陆则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我会让管家把阿屿送到城郊的别墅住几天，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去陪陪若涵，把她那边的情绪稳住。记住，孩子落地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意外’——尤其是阿屿搞出来的意外。”

“您要把小屿送走？”陆则猛地抬头，眼底的慌乱压过了疲惫。他能想象到陆屿知道消息时的反应，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用美工刀抵着胸口的模样，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怎么？舍不得？”陈国梁挑眉，眼神里带着嘲讽，“你要是舍不得，也行。”他转身走回书桌后，重新拿起钢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解除婚约”四个字，“要么，你管好阿屿，让若涵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要么，你就签了这个，从此陆家的事，你和阿屿都别再插手——包括你们那个去南方住带阳台房子的梦。”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的痕迹，像一道鸿沟，横在陆则面前。他看着“解除婚约”四个字，又想起陆屿昨夜抱着他哭着说“哥别丢下我”的模样，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爷爷从来都不会给人选择，所谓的“二选一”，不过是逼他做出唯一的答案。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陆屿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张被雨水泡皱的照片——是他从管家那里偷来的、自己买益母草的那张。他扑到陆则身边，指甲死死抠住陆则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疯狂的恐慌：“哥！他要把我送走是不是？你别让他送我走！我再也不闹了，再也不碰若涵姐的药了，你别丢下我！”

陈国梁看着冲进来的陆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阿屿，你既然听到了，就该知道，这不是商量，是决定。”

“我不！”陆屿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他突然抓起书桌上的钢笔，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正是上次刻银锁时留下疤痕的地方，“你们要是敢把我送走，我就死在这里！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陆则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伸手想夺下钢笔，却被陆屿狠狠推开。少年踉跄着退到墙角，钢笔尖已经刺破皮肤，血珠顺着笔尖滴在地板上，与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像一曲绝望的哀鸣。

“小屿！把笔放下！”陆则的声音发颤，他看着陆屿手腕上渗出的血，又看着陈国梁冷若冰霜的脸，突然明白爷爷的用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陆屿会用自毁的方式逼他，而他，永远也不可能看着陆屿出事。

陈国梁看着陆则眼底的挣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慢悠悠地走过去，从陆屿手里夺下钢笔，随手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看来，我的两个孙子，还是没学会什么叫‘听话’。”他转头看向陆则，拐杖尖再次抵在他胸口，“既然阿屿舍不得走，那你就多辛苦点——从今天起，你住到李家去，直到若涵顺利生产。至于阿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屿流血的手腕上，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我会让管家看着他，在你回来之前，他一步也不能踏出老宅的门。”

陆则的身体猛地一僵。住到李家去——这意味着他要和陆屿分开，意味着他要直面李若涵的失望，更意味着他要亲手打破自己对陆屿“永远不分开”的承诺。可看着陆屿手腕上不断涌出的血，看着爷爷眼底那势在必得的算计，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陆屿瘫坐在地上，看着陆则苍白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破碎的绝望：“哥，你看，我们还是逃不掉……不管我们怎么闹，怎么疯，都还是被他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