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余温，穿过青槐中学的林荫道，在香樟树叶间投下细碎光影。林砚抱着一摞刚领的高一课本，指尖轻抚过崭新书页，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住进寄宿高中，空气中飘散着陌生又新鲜的气息。
他缓步走过公告栏，目光在分班名单上流连。刚找到“高一（3）班”的字样，还未看清自己的名字，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向前踉跄，怀里的课本哗啦散落一地。
“抱歉！真对不起！”
清亮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急促的歉意。林砚蹲下身捡书，指尖刚要触到《语文》课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先一步拾起，指腹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操场赶来。
他抬头，撞进一双亮如盛夏阳光的眼眸。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篮球服，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赶着去教室，没看路。”男生将课本递还，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砚的手背，两人俱是一顿。男生挠头笑了笑，“我叫江驰，也是高一（3）班的，你呢？”
“林砚。”他接过课本，将散乱的书页整理齐整，声音轻如羽絮。他不擅长与陌生人交谈，尤其是江驰这样充满活力的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江驰看他将课本抱得死紧，主动提议：“我帮你拿几本吧，教室就在前面那栋楼，三楼，走快点还能抢个靠窗位。”不等林砚回应，他已抽走最上方的两本数学书，迈开长腿向前，“快点，班主任快来了！”
林砚跟在他身后，注视着那个背影。篮球服上的“7”字随风轻摆，肩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透着少年特有的轻盈。风掠过身侧，带来江驰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意外地令人安心。
教室已坐了不少人。江驰眼疾手快，在靠窗第三排占了两个位置，将林砚的书本放在里座，自己坐在外侧。“靠窗好，上课能看风景，还能晒太阳。”他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橘子，剥开递过一半，“家里带的，很甜。”
林砚微怔，接过橘瓣，指尖相触处传来细微痒意。他轻声道谢，将橘瓣送入口中，清甜汁水在舌尖漾开，冲散了先前的紧张。
班主任是位温和的中年女教师，姓王。点名至“林砚”时，他起身应答，声音不大。王老师笑道：“林砚同学看起来很文静，以后要多和同学交流。”身旁的江驰偷偷眨眼，林砚的耳尖悄然泛红。
下午选临时班委，江驰被推选为体育委员候选人。他起身时轻拍林砚肩膀：“等会投票记得选我！”林砚点头，投票时毫不犹豫地在“江驰”后打了勾。
班会结束，江驰拿着当选纸条，笑得像赢了比赛的孩子。他凑到林砚身边：“谢啦！以后体育课我罩你！”说着将书包甩上肩头，“你住哪个宿舍？我在302。”
“306。”林砚整理着书本，声音依旧轻柔。
“这么近！”江驰眼睛一亮，“以后早上一起去食堂？二楼的包子特别好吃，去晚就没了。”
林砚抬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晚，林砚躺在宿舍床上，听着室友们热火朝天地聊天，指尖摩挲着白天包橘瓣的糖纸。心里有什么东西，随着窗外的夏夜晚风，轻轻荡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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