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林筱漫画《萤海》扉页题词
镜海市会展中心的聚光灯下，林筱的指尖划过新书扉页上那个穿米色荷叶边连衣裙的女孩轮廓。
台下读者举着“蔓筱工作室”的荧光牌，人群中有声音喊：“陈蔓老师今天会来吗？”
她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的海平面，暮色将海浪染成橙红粼光，像极了一年前她坠入冰冷海水时的夕阳。签售台左侧始终摆着空座椅，桌牌刻着“陈蔓”二字，工作人员每次摆放茶具时，都会刻意避开那个位置。
“林老师，请问陈蔓是您的创作合伙人吗？”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接过签名本时轻声问。林筱微笑点头，项链坠子里的迷你泳镜突然反射出一道锐光——那是陈蔓留下的唯一实物。她下意识触碰镜面，耳畔仿佛又响起海浪裹挟的俏皮女声：
“喂！我等你五年了，不是来看你插队自杀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年前的台风天，镜海市白沙滩的礁石群被暴雨浇成铁灰色。林筱的米色西装吸饱雨水，紧贴着她颤抖的脊背。公文包里塞着欠薪证明和裁员通知，老板卷款跑路的新闻还在手机里循环播放。
“这城市连失败者的眼泪都嫌多余。”她踩上湿滑的礁石边缘，咸腥海风裹着沙粒抽打脸颊，像在催促这场告别。坠落瞬间，一股蛮力猛然箍住她的腰腹！天旋地转间，她后背重重砸在礁石滩上，耳边炸开清亮女声：
“跳海预约排到三年后了，你想加塞得先帮我完结漫画！”
林筱睁眼看见透明身影——荷叶边连衣裙滴水不沾，少女浮空翘着腿，裙摆在海风里荡出涟漪般的弧线。“你是谁？！”“陈蔓，五年前在这儿溺水的冤魂。”少女指尖勾出淡蓝光晕，“看到你印堂发黑才来帮忙——毕竟能见我的人万里挑一。”
光晕中浮现溺水少女的回忆碎片：毕业旅行、夜潮、被浪卷走的素描本。陈蔓甩出半透明手稿堆，《萤海》标题下是未完成的海洋奇幻故事。“你负责画完它，我保证不打扰你寻死。”
切回签售会现场，林筱将新书递给小读者时，盆栽无风自动，米色裙角一闪而逝。记者追问：“漫画中陈蔓总说‘不会游泳的人才会溺死’，这是隐喻吗？”林筱摩挲泳镜项链轻笑：“是啊，就像不知道为何活着的人，才会想死。”
回溯继续。跳海未遂的次日清晨，林筱蜷在海边便利店角落。电视正播放《萤海》获奖新闻，陈蔓的虚影趴在货架旁嘟囔：“现在死的话，你的讣告只能登在广告栏哦？”林筱突然抓起速写本画下陈蔓的侧脸，最后一格添上对话框：“好吧，先让你赖到漫画完结。”
此刻签售台前，林筱在最后一本书的扉页画下穿泳镜的米色裙摆。海风穿过大厅时，她听见似有若无的轻笑，如同陈蔓第一次拽住她手腕时说的——
“你看，我们明明都是被困在过去的溺水者，却成了彼此的救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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