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死寂如冰。
皇帝双目赤红,显然一夜未眠。他面前的龙案上,早已铺开一卷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御笔朱批的大字,带着一股即将改写历史的凛然杀气。
殿外,宗人府宗令、内务府总管、礼部尚书……所有相关重臣皆跪候在外,静待那份即将震惊天下的废后诏书。
皇帝凝视着空白圣旨,对身旁同样一夜未合眼的苏培盛开口,嗓音嘶哑,字字带血:
“朕要让她……为无辜枉死的纯元!为朕那两个未出世便惨死的孩儿!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朕不仅要废了她——朕还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猛地提起那支沉重朱笔,却因极致的愤怒与悲痛,手腕剧烈颤抖,迟迟无法落笔。
熹妃甄嬛安静坐在偏位,为皇帝研墨。
她一言不发,不曾催促,更未劝阻。
她深知,此刻最残忍的沉默,才是催化皇帝心中滔天恨意的最佳催化剂。
景仁宫内,皇后早已换下凤袍,穿着一身素净衣衫,面如死灰地跪在佛堂前。
她明白,一切皆休。废后、冷宫——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无边地狱。
养心殿中,皇帝终于稳住颤抖的手。
他蘸满血红朱砂,笔尖即将落向明黄圣旨,写下决定皇后命运的第一个字!
而遥远的钟粹宫,淳妃静坐窗边,望着天边即将破晓的晨光。
心腹太监早已将养心殿内剑拔弩张的动静实时禀报。
可她脸上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有一种早已看透一切的淡然。
她清楚,那份万众瞩目的废后诏书,那即将落下的第一笔——
永远也写不完了。
养心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高高举起蘸满朱砂的御笔,颤抖的笔尖即将触到明黄诏书,写下石破天惊的第一字!
殿外所有王公大臣屏息凝神,静候历史改写。
就在笔尖即将触及圣旨的前一瞬——
“皇上!!!”
一声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嘶喊猛地从殿外传来!
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孙竹息竟不顾一切冲破侍卫阻拦,连滚带爬闯入养心殿!
他“扑通”跪倒,声音凄厉扭曲:
“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不行了!!”
“轰——!”
四字如九天奔雷,狠狠劈中皇帝天灵盖!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朱笔“啪”地掉落!
饱蘸朱砂的笔尖重重砸在诏书上,大片刺目红墨洇染开来——
宛如一滩永远擦不净的鲜血。
“母后!!”
皇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再也顾不得废后诏书,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朝寿康宫狂奔而去!
他前脚刚走,孙竹息便从地上爬起,对殿内同样震惊的甄嬛与淳意传达太后最后懿旨:
“太后娘娘有旨……传熹贵妃、淳妃,即刻觐见!”
寿康宫内一片死寂的白色,所有红烛换作白烛,宫人跪地,压抑啜泣此起彼伏。
太后静静躺在巨大凤榻上,气息已是出多进少。可她那本已浑浊的双眼却异常明亮,干枯如鸡爪的手死死攥着皇帝的手。
淳意与甄嬛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死寂场景。
淳意凝视病榻上行将就木的老人,望着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睛,心中没有半分意外。
驾崩?
不。
这不过是一场计算精准的政治表演。
她深知,皇权与家族的博弈永无绝对胜利。
太后终究要为母族乌拉那拉氏,留下最后一丝颜面与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