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刚停,小燕子就睁开了眼。天刚亮,屋里很安静。她没动,手往旁边伸了伸,摸到一片温热的衣料。尔泰背对着她躺着,呼吸很稳。
她把手收回来,嘴角微微翘起。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条缝,阳光照进来。尔泰起身穿衣,动作很轻,怕吵醒她。系好腰带后,他准备出门,身后传来声音。
“这么早就走?”
他回头,看见她已经坐起来,头发散在肩上,眼睛亮亮的。
“我去练功房一趟,一会儿回来。”他说。
“当了夫君还这么守规矩?”她笑了,“以后住在一起,不用躲着我。”
他站在门口笑:“不是躲你,是怕吵你睡觉。”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我也起来吧。今天要去给令妃娘娘请安,还要回漱芳斋收拾东西。”
他伸手扶她,“不急,日子长着呢。”
两人走出房间,院子里的石板路泛着光。福尔泰带她去了府里一个小院,说以后可以常来。墙边有一块空地,土是松的。
“你想种什么?”他问。
“花。”她说,“以后我们天天看花开。”
他卷起袖子,“那我教你。”
她蹲下来摸了摸土,觉得好玩。他拿来铲子翻地,教她怎么播种、浇水。她认真听,不停点头。
他去提水时,她又跑回去扒拉刚埋好的种子,想看看有没有发芽。
他端着水盆回来,看见她手里捏着一根嫩芽,哭笑不得。
“我不是说了别动吗?”
“我想看看它长出来没有。”
他放下水盆,拉着她一起蹲下,“才一天,哪能那么快。我们重新种。”
他把芽放回去,盖上土,轻轻拍实。她看着他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就像我们,”他拍完最后一下手,“也要慢慢扎根。”
她抬头看他,“你会一直陪着我扎根吗?”
“当然。”他说,“我不走了。”
中午吃饭,御膳房送来八道菜,桌上摆得满满的。她看了一眼,夹了一筷子酸辣藕片。
福尔泰注意到,“你喜欢这个?”
“嗯,小时候在街上吃过。”她说,“又酸又辣,吃得很痛快。”
“以后让厨房多做。”他说。
下午她回房换衣服,路过厨房闻到香味。一个小太监端着碗出来,见了她忙行礼:“格格,这是少爷让做的小炒肉,说是您爱吃的口味。”
她接过碗尝了一口,确实是那个味道,微辣带香,油而不腻。
她吃了整整一碗饭。
福尔泰坐在对面笑:“记得你在漱芳斋偷吃御膳还嫌不够味,现在自己厨房也能做了。”
“以后我的口味,就是你的规矩。”她嘴里还嚼着肉。
“行。”他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午后阳光正好,紫薇和晴儿来了。
她们走进院子,看见小燕子坐在廊下绣鞋面,福尔泰靠在椅上看书。她每绣几针就抬头看他一眼,他也看她。
紫薇小声说:“你们现在,真像一对过日子的人。”
小燕子脸一红,低头继续绣。
晴儿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们。
不一会儿,柳青柳红也到了。柳红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这是我娘传的绣花样,给你压箱底用。”
柳青说:“谁要是欺负你,报我名字。”
小燕子扑过去抱住他:“你们怎么总说这种话!我现在过得可好了。”
宁远随后进门,站在院中抱拳:“恭喜二位,今天才算真正安心。”
萧剑最后到。他穿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没进来。小燕子看见他,立刻跑过去。
“哥。”
他点头,“看你气色不错。”
“我没事了。”她说,“你现在也可以安心了。”
他拍拍她的肩,“嗯。”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有人打趣福尔泰娶了媳妇变了样,他也不生气,只笑着回应。
太阳快落山了,客人陆续离开。
小燕子一个人走到花圃前,盯着那株重新种下的牡丹。风吹了一下,叶子轻轻晃。
尔泰走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
她转身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前。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配拥有这么多好。”她说。
他没说话,手轻轻摸她的头发。
“是你带来了好。”他说。
她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让这一切变得值得。”他看着她,“你来了,家里才有声音,才有热闹。不是你配不上,是我们等你太久。”
她眼睛有点湿,“我不想再失去这些。”
“不会的。”他说,“我会守住。”
天边只剩一道橙光。灯笼还没点,院子里很安静。
她靠着他站着,手被他握着。
远处传来更鼓声,一下一下,敲进夜里。
她忽然问:“你说咱们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他低头看她,“一天一天过。”
她点点头,“那就一天一天过。”
他牵她往屋里走,“进去了,风凉。”
她跟着他,脚步很轻。
进屋后他给她倒茶,她接过杯子暖着手。
“明天要去漱芳斋拿剩下的东西。”她说。
“我陪你。”他说。
“你也该去当值了吧?”
“请了三天假。”他说,“皇上准的。”
她惊讶,“你还特意请假?”
“成亲是大事。”他说,“我不想分心。”
她笑了下,没说话。
他坐在桌边整理腰带上的玉佩,发现绳子有点松,就拆下来准备重系。
她走过去,“我帮你。”
他递给她,“小心点,别弄丢了。”
她接过玉佩,手指摸了摸正面刻着的“福”字。
外面传来猫叫,她吓了一跳。
抬头看向窗外。
一只黑猫从墙头跳下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她低头继续系绳。
绳结打好时,手指顿了顿。
她记得昨天那只猫也在。
也是在这个地方停了一下,然后跳下去。
她没多想,把玉佩递还给他。
他接过去,挂回腰上。
“好了?”他问。
“好了。”她说。
他站起来,“早点休息吧。”
她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
他吹灭蜡烛,屋里黑了。
她躺下时,听见他在外间铺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切安静下来。
她闭上眼,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
屋外,风吹过回廊,吹动了窗纸。
一张纸从桌上滑落,掉在地上。
那是她早上誊写的《婚仪简录》副本,翻开的一页写着:第七日,拜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