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萌学园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宿舍里只余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细微声响。
谜亚星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从不离身的魔方,目光却失焦地落在虚空某处。
白天走廊上的画面一帧帧回放:塔莉娅因他靠近而骤然握紧的手、她移开视线时微颤的睫毛、她低声却肯定地说“你不是别人”时的语气……以及,焰王出现后,她眼中那份真实的惊讶,和目光追随对方离去方向时,那短暂的专注。
“回神啦。”
他当时用惯常的轻松语气这样说,仿佛一切如常。
但现在,独自一人时,那份强行压下的、莫名的滞涩感却清晰地浮现出来。
为什么会在意?为什么看到她注意力被焰王带走,哪怕只是一瞬间,心里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他试图分析,像拆解一个复杂的魔方那样拆解自己的感受。那份因她慌乱而生的愉悦,清晰明确;但后来,当她注意力被焰王吸引时,那丝细微的、像被什么无形之物轻轻蜇了一下的不悦感,却让他有些困惑。
“谜亚星?谜亚星!”艾瑞克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疑惑,终于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嗯?怎么了?”谜亚星迅速回神,魔方在掌心停住,脸上已挂起惯常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出神从未发生。
“我叫了你好几声,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艾瑞克在他对面坐下,温和的目光中带着关切和一点探究,“是关于比赛的事,还是……别的?”
谜亚星放下魔方,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揉了揉眉心。
面对艾瑞克,他不需要太多伪装,但有些情绪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算是吧。”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达眼底,“在想……人的注意力,是不是真的很有限?或者说,当一个人习惯了只看向某个方向,偶尔发现她可能也会被别处的光吸引时,会觉得……不太习惯?”
艾瑞克微微挑眉,“听起来,不像是在思考哲学问题。和塔莉娅有关?”
谜亚星没有否认,他需要听听旁观者的意见,哪怕只是隐晦地提及。
“她来萌学园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家族情况也复杂。我总觉得,她像绷着一根弦,小心翼翼,不太容易对人放下戒备。”他停顿了一下,选择性地陈述,“但今天,焰王因为昨天一点小冲突特意来道歉,她看起来……很意外,甚至有点……好奇?”
艾瑞克安静地听着,等到谜亚星似乎说完了,才温和地开口:“所以,你是在困惑她会对焰王的举动产生反应,还是在困惑……你自己对她这种反应的反应?”
谜亚星愣了一下。
艾瑞克看着他,目光澄澈而了然,轻声问出了一个直接的问题:“谜亚星,你是不是喜欢塔莉娅?”
喜欢?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谜亚星心里激起一圈剧烈的涟漪,但表面他几乎立刻摇头,速度快得像是一种本能防御。
“没有。”他的声音比平时略显生硬,“我只是……她小时候在家族聚会上,我们见过一次。那时候她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孤独。现在她来了萌学园,情况也没好多少。我更多是……一种对旧识的,或者说,对需要帮助的人的关注和保护欲吧。毕竟,她在这里最信任的人,似乎是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慢,像是在说服自己。
艾瑞克没有反驳,也没有深入追问“喜欢”这个定义。
他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语气平和却切中要害:“如果只是保护欲和作为她最信任的人,那么,她对你之外的人产生一点好奇或意外,甚至因此可能多一个朋友,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反而会因此感到不习惯,或者说,那么在意呢?”
为什么?
谜亚星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是啊,如果只是保护欲,他应该乐见她慢慢打开心扉,接触更多的人,就像他之前鼓励她多出来走走一样。
可为什么,当对象是焰王——和他自己风格迥异的焰王时,那份“乐见”就变了味?
那不是纯粹的欣慰,里面掺杂了别的,一丝警惕?一点被分走注意力的不快?甚至……是某种模糊的占有欲?
他回想起塔莉娅来到萌学园后的点点滴滴。自己似乎总是不自觉地留意她的去向,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她安静的身影,会因为她对自己偶尔流露的依赖和特别信任而感到隐秘的愉悦,也会因为看到她独自承受身体不适或流言时的苍白侧脸而心头微紧……
这些琐碎的关注,早已超出了对“一个需要帮助的旧识”或“可能成为战友的奈亚公主”的范畴。
它们更细微,更持久,更……不由自主。
“我……”谜亚星最终没能给出答案。
他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那轮冷清的月亮,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只是觉得,从她来到萌学园开始,我的注意力……好像就很容易被她牵动。可是,这没理由啊……”
最后一句,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阁楼沉寂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