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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雨师(下)

灵归短篇-d569

雨师祀庙四周荒无人烟,寂静得连一丝人声都听不到,唯有荒草遍布地面,散发出一种凄凉和阴森的氛围。此刻,雨早已停歇,雨师也已归于神位,仿佛融入了这片无尽的孤寂中。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斑白、满脸沧桑的老翁缓缓走来,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步伐却异常坚定,直到在雨师祀庙前停下,虔诚地叩拜下去。他的动作是那样恭敬,仿佛在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叫江枫,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还一如既往地信仰着我。”雨师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语气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心酸,但隐约也透着些许宽慰。

穆思南、林洲安、慕荷、小黄等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鼓励还是该为这唯一的信徒感到悲哀,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言语。

次日清晨,那名老翁依旧准时来到雨师祀庙,不同的是,这次他手中多了一个果盘,摆放整齐,显得格外用心。而相同的是,他的叩拜依然那么虔诚,没有任何一丝敷衍。高坐神坛之上的雨师望着这位熟悉的老人,眼神中流露出如见故人的温暖,唇角甚至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当老翁准备离开时,穆思南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住了他:“这位谨肃,请留步。”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老翁止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穆思南,目光平静而温和。

江枫(老翁)台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穆思南愣了一下,似乎忘记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回过神来才迟疑地问道:“谨肃,您真的还相信雨师的存在吗?”

老翁闻言,脸上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了略显痴痴的笑容:“自然信!他可是灵验得很呢,昨日不还下了一场及时雨吗?别人不信,我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说来不怕台贺笑话,我一直都觉得有一种神灵在庇佑着我。”说着,他抬起头望向雨师的石像,眼中满是钦佩与敬畏,那份真诚让人无法质疑。

穆思南沉默片刻,随即郑重地俯身,朝着雨师的神像深深叩拜。

几日后的清晨,穆思南一行人再次来到祀庙探望,却发现雨师的状态似乎比之前更加衰弱了。众人神色担忧地围上前去查看,而雨师的目光扫过他们,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雨师老夫已是油尽灯枯,世上最后一位信仰我的人也在昨日离世。看来,我也该告别这个世界了。

慕荷听到这句话,顿时惊骇地冲上前搀扶住雨师,眼泪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怎么会这样?还有我……穆哥哥,还有我们啊!”她的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雨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苍老的手掌轻轻擦拭掉慕荷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却温柔:“你们是我的朋友,朋友间的信赖虽然珍贵,但终究无法维系神灵的力量。我能维持至今,已是奇迹……”

他的目光再一次抬起来,仿佛有微风轻拂,带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宁静与安详。

“台端应当是灵归使者吧?”雨师的声音虽虚弱,却依旧清晰,“能否送老夫一程?”

穆思南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但很快压下心头的悲痛,从腰间取下箫,吹奏起来。伴随着悠扬的箫声,他低声吟诵:

穆思南汝已即归,吾携汝以灵之使者,愿有情之物,来世其欢,灵归……

雨师闭上了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曾经,人世间众人都信仰神明,雨师庙香火鼎盛,老夫的灵力也因此强大。然而,岁月变迁,人类的思想随着时代发展而改变,信奉者日渐减少,直至只剩一人。被遗忘后,神庙荒废,我的力量也随之消退……”

“江枫自少年时便每月前来叩拜,我亲眼见证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再到考取功名、娶妻生子,直至儿孙满堂,最终步入迟暮之年。”

“谢谢……你始终如一地信仰着老夫……谢谢……”

当箫声戛然而止,雨师睁开双眼,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对慕荷等人做出了最后的告别。随后,他的身影化作点点光芒,随风飘散,消失在天际。

不知何时,天空又悄悄飘起了细雨,小雨悄然落在屋檐上,汇聚成一道温润的雨帘,逐渐变得稠密起来。

穆思南将手伸入雨水之中,任凭冰冷的雨滴打湿衣袖,毫不在意。他的眸底闪烁着一抹欣慰,喃喃自语:“谢谢,您赠予世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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