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与碎片相撞时,刺耳的声响会瞬间撕裂混沌。
“恐惧”的碎片若被撞碎,会化作极淡的白气飘散开,像冬天呼出的呵气,在黑红雾气中显得格外脆弱,最终会被附近的“愤怒”碎片主动吞噬,让那抹红色更亮一分,也让“愤怒”里的嘶吼多了几分颤抖的恐惧;
“愤怒”的碎片若撞裂了缝,里面的嘶吼会漏出来,变成游荡在雾气中的杂音,像断线的风筝般飘向四方,最终又会被“绝望”碎片吸附——那些狂暴的情绪撞上死寂,会瞬间变得无力,只能慢慢沉入“绝望”的黑色里,让那片黑更沉些许,也让蜷缩的影子颤抖得更厉害。
这里没有“生”与“死”,只有情绪的转化、吞噬与融合,像一场永远停不下的轮回,所有的激烈与平静,最终都会变成混沌的一部分。
直到某一天,混沌最深处,出现了一点不同。
那是一团比雾气更为稀薄的影子,仿佛一滴不慎泼洒的墨,在宣纸上尚未晕染开来便已被骤然冻结。
它无形无态,时而如烟缕般缥缈,时而又似云团般氤氲,甚至连颜色也几近透明。
唯有在碎片散发的微光映衬下,才能依稀辨出一抹模糊的轮廓。
它没有意识,更谈不上“自我”的概念,甚至无法称之为真正的“存在”。
它仅仅是无数情绪碎片在千万次碰撞间偶然生成的一道能量漩涡,轻若一缕烟尘,稍有能量波动便可能被瞬间吹散,消弭于无形。
起初,它和情绪海的雾气没什么两样,只能随着暗流被动沉浮。
“恐惧”的碎片擦过它时,它会跟着微微颤抖,像被冰碴刺透骨髓,每一寸雾气都在收缩,却不知道“怕”是什么,只本能地想缩成一团,躲进某个不存在的角落;
“愤怒”的碎片撞上它时,它会被震得散开些,又在能量的牵引下慢慢聚拢,体内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想嘶吼,想冲撞,却连发出声音的器官都没有,只能任由那股狂暴的能量在虚无的“躯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它彻底撕裂;
最让它“难受”的是“绝望”的碎片——每次靠近,它都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沉”,像被灌了铅,连随波逐流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就这么一直往下坠,坠到情绪海的最深处,再也不出来。
可它也不知道“绝望”是什么,只知道那种状态让它模糊地觉得“不喜欢”,于是会本能地往旁边挪一点,像躲避什么致命的陷阱。
它就这么“漂”了很久。久到足够一片罕见的“喜悦”碎片诞生又湮灭——那碎片是温暖的金色,里面裹着孩童清脆的笑声,像阳光穿透浓雾,却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就被周围的“悲伤”碎片吞噬;
久到十片“悲伤”碎片融合成一块冷光闪烁的团块,里面的呜咽叠加在一起,连雾气都染上了化不开的愁绪。它不知道自己在“漂”,不知道自己是“谁”,世界于它而言,只有永恒的黑红,和那些没完没了的、让它产生各种莫名感受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