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咯吱作响。
许妍坐在沈皓明的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老槐树，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这是许妍嫁入沈家后，第一次带沈皓明回姥姥家，那个藏着她所有童年记忆，也藏着她无数自卑的地方。
沈皓明别紧张，姥姥不是早就盼着见你先生了吗？
沈皓明察觉到许妍的不安，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
沈皓明我昨天特意问了星眠，姥姥爱吃软糕，我让助理买了两盒，应该合她口味。
许妍抬头看沈皓明，眼眶有点发热。
沈皓明总是这样，看似沉稳寡言，却把所有细节都记在心里。
许妍轻轻“嗯”了一声，刚想说“谢谢”，车子就停在了姥姥家的院门口。
木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里面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混着玉米排骨汤的香气飘出来。
许妍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姥姥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许妍姥姥妍妍！
姥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还拿着锅铲，快步走过来握住许妍的手。
许妍姥姥可算盼着你来了，快进来，汤刚炖好，就等你们了。
姥姥的手粗糙却有力，指节上缠着创可贴，是昨天剁排骨时不小心切到的，许妍看着那道伤口，心里一紧，连忙问。
许妍姥姥，手怎么了？
许妍怎么不跟我说？
许妍姥姥小口子，不碍事。
姥姥笑着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沈皓明，眼神里满是欢喜。
许妍姥姥这就是皓明吧？
许妍姥姥长得真精神，快进来坐，别站在门口吹风。
沈皓明笑着递过手里的软糕和水果。
沈皓明姥姥，一点心意，不知道您爱吃什么，让您见笑了。
许妍姥姥哎，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姥姥嘴上嗔怪，却接过东西小心地放在门边的矮柜上，拉着两人往屋里走。
堂屋的八仙桌擦得锃亮，桌角放着一个旧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是许妍小时候用的。
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许妍扎着羊角辫，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半块馒头，笑得有点腼腆。
沈皓明这是你小时候吧？
沈皓明指着照片，语气里带着好奇。
许妍的心跳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岔开话题，姥姥却先开口了。
许妍姥姥是啊，这是妍妍十岁那年拍的，那天是她生日，我给她买了个馒头，她高兴得不行。
许妍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小时候家里穷，生日从来没有蛋糕，姥姥总是偷偷给她塞半块热馒头，那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记忆。
沈皓明看着许妍泛红的眼眶，没有再追问，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递了张纸巾。
午饭时，姥姥不停地给沈皓明夹菜，嘴里念叨着。
许妍姥姥皓明，多吃点，妍妍这孩子从小就犟，以后要是跟你闹别扭，你多让着她点。
沈皓明笑着点头。
沈皓明姥姥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妍妍的。
许妍低头喝着汤，眼泪差点掉进碗里，这么多年，只有姥姥和沈星眠，会把她的“犟”当成需要呵护的小脾气。
饭后，沈皓明帮姥姥收拾碗筷，许妍跟着姥姥进了里屋。
姥姥坐在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零钱，她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
许妍姥姥妍妍，有件事，姥姥得跟你说。
许妍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妍姥姥，您说。
许妍姥姥你爸……
许妍姥姥他病了。
姥姥的声音带着颤音。
许妍姥姥上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肺癌，晚期了，你姐昨天给我打电话，哭着说没钱治病，问我能不能找你想想办法。
许妍他病了？
许妍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
许妍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醉醺醺地回家，把她的作业本撕得粉碎，骂她。
乔建斌赔钱货。
许妍想起她考上大学时，父亲一分钱都没给，是姥姥东拼西凑，才凑够了学费。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那些委屈，可听到父亲生病的消息，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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