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仁和医院特护病房楼层。

与普通病房的安静不同，这里多了几分肃杀和紧张。走廊两端站着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还有两名穿着便衣、气质干练的人在低声交谈——是警方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一种无形的压力。

顾延年躺在加护病房内，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控仪器。他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虽然已经洗胃并注射了解毒剂，但那强效神经抑制剂的副作用依旧让他浑身无力，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病床边，除了医护人员，还坐着两名正在进行取证记录的警察。

病房外的独立会客室，气氛更加凝重。陆辰轩坐在沙发上，脸色冷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他对面，坐着一位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姓周，四十岁上下，眼神锐利。

“……初步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周队合上手中的平板，目光直视陆辰轩，“咖啡杯碎片上残留的液体，以及顾延年口腔、皮肤上的样本，都检测出高浓度的GHB衍生物——一种强效麻醉镇静剂，非法管制药品。剂量足够让一个成年男性在三到五分钟内丧失行动能力。”

他顿了顿，看着陆辰轩：“陆总，据现场的‘咖啡师’赵雯初步供述，是顾延年指使她，在特定的一杯美式咖啡中下药，目标明确指向你。而你们提前收到的匿名警示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你个人的投毒未遂案件。”

陆辰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顾延年情况怎么样？”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已经申请了监控和审讯许可，一旦他清醒到可以接受询问，会立即展开。”周队话锋一转，“不过陆总，顾延年在昏迷前，反复提到两个关键词——‘遗嘱’和‘顾家的债’。这似乎超出了单纯的商业纠纷或人身伤害范畴。您对此有什么了解吗？”

来了。警方已经触及了核心。

陆辰轩沉默了几秒。他可以选择继续隐瞒，但顾延年的落网，意味着很多秘密即将浮出水面。与其让警方从顾延年混乱的供述中拼凑出扭曲的真相，不如由他来提供一部分关键信息，掌握主动权。

“周队，”陆辰轩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这件事，确实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以及我母亲的一些遗留问题。详细的卷宗和线索，我整理后会提交给警方。但我希望，在涉及我母亲个人隐私的部分，能尽可能保护她的身后名誉。”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顾延年，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我个人。他和他已故的弟弟顾延之，与陆家，特别是与我父亲的现任妻子周婉如女士，在商业和私人关系上，有很深的纠葛。我怀疑，当年我母亲遗嘱的异常变动，以及苏伯谦医生的突然出国，都与此有关。”

周队的眼神锐利起来。这显然是一张涉及豪门秘辛、可能牵扯经济犯罪甚至更严重问题的大网。“明白了。陆总，我们会谨慎处理。也请您和您的……女伴，”他看了一眼会客室门口方向，“近期注意安全。顾延年虽然落网，但难保他还有同党。”

“谢谢。”陆辰轩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有任何进展，请联系我的助理安妮。”

离开特护病房楼层，陆辰轩没有立刻离开医院。他走向另一个方向——普通VIP病房区。林芷溪的父母已经转入这里，情况稳定。

走廊尽头的窗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望着窗外深夜的城市灯火。是林芷溪。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长发松松挽起，侧脸在廊灯下显得柔和，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惊魂未定。

陆辰轩放轻脚步走过去。听到声响，林芷溪转过身，看到他，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下来。

“他怎么样？”她轻声问，指的是顾延年。

“暂时死不了，警方看着。”陆辰轩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向窗外，“投毒未遂，证据确凿。但牵扯出来的东西，比我们想的还多。”

林芷溪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刚才……在病房陪妈妈，她醒了会儿，迷迷糊糊的，拉着我的手说，让我离这些事远点，说陆家水深，我玩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她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或许不会被卷得这么深。”

“傻瓜。”陆辰轩打断她，转过身，面对着她，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静而有力，“没有你，顾延年一样会找上我。没有你，陆家的那些烂账一样存在。区别只在于——”

他顿了顿，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没有你，我可能还在一个人，冷冰冰地扛着。没有你，我不会知道，原来有人并肩作战，是这样的感觉。

林芷溪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它们不是虚幻的承诺，而是基于共同经历的真实认可。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陆辰轩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肩头的衣料，力道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林芷溪，你听好。这场游戏，从我签下那份契约开始，就已经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了。你从来就不是局外人。”

他松开一只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那份当初签订的、纸张已经有些微褶皱的契约文件。

林芷溪的目光落在那份熟悉的文件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份契约，曾经是她窘迫生活的救命稻草，也是她踏入这个危险世界的门票。它象征着交易、界限和三个月后明确的结束。

陆辰轩看着她，然后，在寂静的走廊灯光下，在林芷溪错愕的目光中，他双手捏住那份契约，缓慢地、用力地，将它从中间撕开。

“刺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然后，他再次对折，继续撕，直到那份曾经定义了他们关系的文件，在他手中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碎片。

他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松手，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进去。

“契约，结束了。”他走回林芷溪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林芷溪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垃圾桶，脑子里一片混乱。结束？就这样结束了？那三百万呢？他们的关系呢？

陆辰轩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他忽然单膝，在医院的走廊里，在林芷溪父母病房外的灯光下，缓缓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林芷溪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陆辰轩握住了一只手。

“陆辰轩！你干什么！快起来！”她慌了，想拉他，却拉不动。

医院的深夜走廊并非完全无人，远处护士站的护士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被陆辰轩的保镖一个眼神制止了。

陆辰轩没有理会其他，他只是仰着头，看着惊惶失措的林芷溪，目光深邃如夜空，里面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林芷溪，”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撞进林芷溪的耳膜，撞进她的心里。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不合时宜。在医院，在你父母还没完全康复的时候，在你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之后。”

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倾泻而出：

“我们没有正常的开始。没有浪漫的邂逅，没有花前月下，只有一份冰冷的契约和各自的目的。我们之间，有过算计，有过试探，有过隐瞒，也有过……最糟糕的误会和伤害。”

他顿了顿，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但是，我们也一起面对过最恶毒的阴谋，一起在火场外等待，一起在天台上坦白，一起在咖啡厅里并肩作战。你见过我最不堪的过去，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样子。你知道我所有藏在冰冷下的软肋，我知道你所有倔强背后的脆弱。”

“你为我挡过毒咖啡，我为你在董事会掀过桌子。你说过会站在我这边，我说过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郑重：

“林芷溪，契约是假的，但那些一起经历的危险是真的，我为你挡下的麻烦是真的，你为我流的眼泪是真的……还有，我对你的心动，也是真的。”

“所以，现在契约作废了。我不想再用一纸合同来定义我们的关系。”

他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芷溪，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正式和我交往吗？不是演戏，不是契约，而是真真正正的，陆辰轩和林芷溪。”

“我想娶你。等这一切尘埃落定，等所有麻烦都解决，我想给你一场婚礼，一个家。不是陆家少奶奶的身份，只是我陆辰轩的妻子。”

“你……愿意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远处仪器的滴答声，能听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能听到林芷溪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声音。

她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家族内冷酷无情的陆辰轩，此刻单膝跪地，仰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封和算计，只剩下全然的认真、期待，和一丝……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不确定。

他在向她求婚。不是儿戏，不是策略，而是发自内心的，以结婚为目的的请求。

所有的声音、光线、气味，都在这一刻退去。林芷溪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出无数画面——

初次见面，他冰冷审视的目光和荒唐的契约提议。

陆家家宴，他看似冷淡却无声的维护。

书房那夜，他愤怒失望却最终选择相信的眼神。

火场外，他紧紧揽着她肩膀，说“别怕，有我在”。

天台上，他撕开伤疤，坦白最不堪的过去。

咖啡厅里，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

还有刚才，他说“没有你，我不会知道，原来有人并肩作战，是这样的感觉。”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不是难过，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复杂情感。有震惊，有感动，有难以置信的喜悦，也有……深沉的惶恐。

她配吗？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因为一笔钱，闯入他的世界，给他带来无数麻烦和危险。她见过他最深的伤口，却也成为别人攻击他的靶子。陆家的深水，周婉如母子的恨意，顾延年的阴谋……这一切，都因她而起，或者说，因她而加剧。

嫁给他？成为陆辰轩的妻子？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永远踏入这个危机四伏的豪门，意味着她要面对无数明枪暗箭，意味着她要将自己和她家人的安危，与他彻底捆绑在一起。

她不怕危险。在决定留下、决定与他并肩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但是……婚姻？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是比并肩作战更沉重、更复杂的联结。她真的准备好了吗？他有那么多秘密，那么多沉重的过往。她真的能承受吗？

“陆辰轩……”她开口，声音哽咽得厉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婚姻不是契约，不是游戏……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家里现在这样，我……”

“我知道。”陆辰轩打断她，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目光坚定如磐石，“我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问你，不是现在就要答案，也不是现在就要婚礼。”

他站起身，但依旧握着她的手，低头凝视着她泪眼婆娑的脸：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契约结束了，但我不想结束和你的关系。相反，我想开始一段真正的、没有任何虚假和算计的关系。”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答应嫁给我。我可以等。等到你觉得安心，等到伯父伯母康复，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等到……你觉得可以相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余生，而不是因为契约，也不是因为愧疚或责任。”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林芷溪，我不擅长说情话，也不懂浪漫。我能给你的承诺，很实际，也很简单——从今往后，我陆辰轩的一切，包括我的过去、我的软肋、我的财富、我的权力，还有我自己，都向你敞开，由你共享。我的未来，希望有你参与。”

“所以，不要急着给我答案。好好想一想。在你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处理好所有麻烦，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然后，等你准备好，告诉我你的决定。”

他顿了顿，最后说：

“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尊重。如果你说不，我放你走，保证没人能再打扰你和你的家人。如果你说……愿意。”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们就一起，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一个没有算计，没有背叛，只有彼此信任和依靠的地方。”

林芷溪的泪水止不住地流。陆辰轩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上。他不是在逼她，而是在给她选择。一个深思熟虑、完全自由的选择。

他撕了契约，却给了她比契约更重、也更真实的承诺。

他跪下来求婚，却又说可以等，等到她愿意。

他给了她全部的坦诚，也给了她全部的自由。

这样的陆辰轩，是她从未见过的，却也是让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击中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苏雨晴面前说过的话：“除非他亲口对我说不要我，否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离开他身边。”

现在，他亲口说了。不是不要她，而是……想要她，想娶她，想和她共度余生。

巨大的情感冲击着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陆辰轩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深邃冷冽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泪流满面的倒影，里面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等待。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心跳快得让她几乎窒息。

她想说“我愿意”，可是“我”字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是不愿意，而是……那三个字太沉重了。她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去确认，自己是否有勇气，去迎接那样一个未来。

陆辰轩看出了她的挣扎。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撑。

良久，林芷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抬起泪眼，看着陆辰轩，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陆辰轩，我不能现在答应你。”

陆辰轩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瞬，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但是，”林芷溪握紧了他的手，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却更加坚定，“我也不会说‘不’。”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给我时间。让我处理好家里的事，让我……好好想一想。等这一切都过去，等我爸爸妈妈好了，等我……真正明白‘陆辰轩的妻子’意味着什么……”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声音却无比认真：

“到时候，我会给你我的答案。”

这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这是一个承诺——她会认真思考，然后给他一个郑重的回答。

陆辰轩久久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看着她眼中的认真，也看着她眼中那不曾动摇的、愿意与他并肩的勇气。

许久，他缓缓点头，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

“好。我等你。”

“不管要等多久，不管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等。”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解决掉所有麻烦。然后……等你准备好。”

他松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却无比珍重的吻。

那不是一个情欲的吻，而是一个承诺的印记。

“回家吧。”他说，“我送你。”

林芷溪点了点头，擦干眼泪，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金属墙壁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影子。陆辰轩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林芷溪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跳动，心中那片混乱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化作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而坚定的暖流。

契约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危险，无论最终的答案是什么。

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

电梯抵达一层，门缓缓打开。

陆辰轩正要牵着她走出电梯，他的手机，却在这一刻，突兀地、疯狂地震动起来！不是平时常用的那部，而是他极少示人的、用于处理最紧急事务的加密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

陆辰轩眉头一蹙，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安妮。但她的私人号码，不会在非工作时间，用这部加密电话打来。除非……出了天大的事！

陆辰轩心头猛地一沉，立刻接起电话。

“陆总！出事了！”安妮的声音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慌乱，带着一丝哭腔，“刚刚收到消息……苏雨晴她……她在城郊别墅……自杀了！留下遗书……说、说这一切都是被林小姐逼的！是林小姐威胁她、恐吓她，导致她精神崩溃！现在……现在消息已经漏出去了！媒体那边快炸了！”

什么？！

苏雨晴自杀了？！还留下遗书指控林芷溪？！

陆辰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林芷溪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收紧！

林芷溪也听到了电话里零星的词语，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苏雨晴……自杀？指控她？！

电梯门已经完全打开，医院大厅的灯光和深夜的冷空气涌了进来。但两人都僵在了电梯里。

几乎就在安妮的电话挂断的同一秒，陆辰轩的另一部常用手机，也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是陆鸿振的名字！

陆辰轩脸色阴沉地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陆鸿震怒到极致、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

“辰轩！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林芷溪，她到底做了些什么？！苏雨晴自杀了！留下遗书，说是被她逼死的！现在全城媒体都在报道！陆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我不管你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立刻！马上！给我处理干净！！”

“如果这件事影响到陆氏的声誉……你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冰冷的忙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死寂的空气里。

林芷溪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微微颤抖，看着陆辰轩。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茫然，有恐惧，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受伤的质问。

陆辰轩握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林芷溪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来自各路媒体和董事的未接来电提示……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以一种更恶毒、更无法预料的方式，悍然降临。

契约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