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立于石阶上，墨发飞扬，身姿英挺，像仲冬的寒雪一般清冷凛冽。
“你弄的？”他道。
另一天水碧衣裳的青年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从未见过他，这个什么东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那我把他处理掉。”
“别。我看他好像还有口气，能救便救吧，不能救才处理吧……”
沈子珩一脸诧异：“真难得啊，平日里遇到这种魔族人员，你可是嫌晦气都来不及。”
“呃，多行善事多积德吧。”褚允笑了笑。
沈子珩狐疑地打量着褚允，确认没有生病没有被夺舍没有摔坏脑子后：“你先去仙阙殿吧。”
褚允扫视着地上蜷缩的那个年轻身形，只觉得再不就医他便会一命归天：“叫几个医修过来，先将他救活再说。”
……
沈子珩，不，应该是整个恒宿的峰主们，都是反派、恶毒的人渣，皆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
从前，褚允从未意识到这点，不过现在，他觉醒了记忆。
他生活在一本小说里。
这本小说的剧情从夕流萤加入恒宿，拜师为他开始。
当观众的视线投向反派们，他们做事便不是从前小打小闹，而是会一步一步扭曲化，妖魔化，最终成为一个为戏剧化服务的提线木偶。
至少他们这种恶毒的无脑坏反派是这样。
但——
仙阙殿内。
恒宿五个峰主齐聚一堂，没有主次之分的座位，他们围成一个圈似的。
沈子珩虽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
他起身去偏殿取物件。
“阿允，你流血了吗？”
说话的是一名坐在他侧面的女子，也是他的同门师姐——应灵玉。
她今日穿了件宝石蓝的绫罗裙，裙摆上用银线和孔雀蓝丝线绣着海棠纹样。
应灵玉黛眉如远山，眼眸似琉璃，眼睛很是好看，眼尾微微上挑，鼻子挺翘，嘴唇不点而朱，像是江南女子，温婉内敛。
褚允抬起袖子，才发现衣服的外袍沾染了一片血渍：“不是，在路上遇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向我求救时蹭上的。”
应灵玉道：“那个人估计是魔族人员。”
褚允抬了抬眉，饶有兴趣询问：“你们怎么都说他是魔族人员，师兄便算了，你可一眼都未见过他。”
现在的修真界也不是从前那个打魔修和打老鼠一样的时代。
魔修邪修早已分家。
魔修不等于邪修，当今魔修一般都是体内有魔族血统，修魔比修仙来得容易。也可以担任一些仙门职位。
“你不知道吗？今日丑时，魔族在其爆发了小规模内战，大量无辜魔族人员被误伤，流落各地，你大概是遇到了。”
应灵玉眨了眨眼。
褚允也眨眼，他是真不知道。
又一人道：“灵玉姐消息灵通啊，我也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清晨看到门派内外出现许多魔族人员。”
她一袭红衣胜火，裙摆处金线绣的凤凰花闪着光。
那人五官生得明丽，正是安竹煊。
“阿允，”一名藏青色衣服，长相俊美的男子走来拍了一下褚允的肩，“你收的那几个关门徒弟，感觉如何？”
是齐澜。
应灵玉道：“你之前收了那么多弟子，没有几个亲近的。昨天才找了三个关门弟子，是不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了？”
褚允苦笑：“还不是那几个老头老太们总是催，收来应付他们的罢了。”
但是，偏偏开到宝了。
“那个叫顾景焓的小子好像也是魔族的，魔界出事没见他有动静，再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吧。”齐澜道。
褚允白了他一眼：“他在魔界都算了无牵挂了，没有父母兄弟姊妹，也没有熟悉的人。”
是仙侠男主标配父母双亡，诛九族都算是寻亲。
那么顾景焓是怎么来恒宿的呢，作者没说过，褚允不知道，大家都当不知道。
安竹煊打断他们：“等一下，说到魔族内斗，具体发生了何事？”
褚允挑眉，起了兴致：“魔君位置都空出来有些年头了，总不能是为了这个吧。”
应灵玉摇了摇头，发丝糊脸了又拨开：“当然不是。”
她神秘兮兮道：“我一个游历四方的朋友说，是为了抢夺...”
这时一阵脚步声迅速，沈子珩出现在门口一步跨过门槛，放下手中一看分量就不轻的书和纸，一甩衣袖。
应灵玉只低声道晚些同他们说。
......
沈子珩不像其他掌门，不会先来一番深情演说，不会画任何一个大饼。
讲的不算多，最后给了他们一人一沓纸张。
初秋时令，作为门派顶流，恒宿新招了一批弟子和修士。
这些纸是便一个个弟子和修士的资料。
总而言之，不多废话，自己挑几个顺眼的，安排在自己的地界。
......
天光正好，风声和煦，阳光淹没了秋日的寒意。
褚允和应灵玉走出仙阙殿，安竹煊随沈子珩前去管理收留的魔族人员，齐澜走另一条路。
他们顺着一级级石阶往下走，走得是褚允来时走得那条小路。
应灵玉神采飞扬，边走边绘声绘色讲起来：
“我有一妖族朋友，四处游历，前些日子起她待在魔界是殇崖城，谁知，昨夜，她正在客栈酣睡，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兵器碰撞和打杀声，她悄悄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这一看，她差点……”
草丛中传来一阵簌簌声，两人停下脚步。
不远处一个男子身影拨动着草，半身隐蔽在树影间，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便一溜烟消失不见。
应灵玉抬手，草丛周围略微泛着些稀碎的光，她轻微点头。
褚允走近那片草丛，单膝蹲地，白皙修长的手拨开草叶，空空如也。
也不算是空空如也，地上湿润，草叶染上红渍，空气中浓厚的腥味萦绕鼻尖。
仔细一闻，还混杂着似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们身后走来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竹青色对襟裙，面若桃花，眼含秋波。
“文绮罗？”应灵玉看到来人，瞪大了眼。
文绮罗伸出手打断她：“你肯定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对吧，我回答你，我药馆的药被偷了，我出来抓贼。”
应灵玉扫视她两眼：“谁问你了？我是问你在那待那么久，可看到那个身影是谁？”
“没有。”
“那你走吧，没你的事。”
“灵玉，你这么说我，我好寒心。”
“是的，我对你没爱了。”
褚允微微蹙眉道：“绮罗姐，方才躲在丛中那人，似乎便是盗取你药物的人。”
他向她们伸出一只手，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了猩红的液体。
“这是血，而且按颜色来看，是我们见到的那个男子的，他最近应该受了严重的伤，流了不少血，浸透了泥土沾染了草叶。”
“但是，他流了如此多的血，却依然五感敏锐，行动迅捷，”褚允伸出另一只手，手指上是晶莹剔透的胭脂色液体，“便是因为这个。”
文绮罗成天泡在草药堆里炼药，轻轻一嗅，便豁然贯通：“这个味道，是我的血敛露，还有速愈剂！”
“还有这种花。”
褚允拈起一支与人界草木全然不同的花，手掌大小，通体是青黑色，花瓣肿胀暗红，白色脉络纵横交错，活像一颗躯体燃烧成灰烬后，依然跳动的心脏。
文绮罗声音颤抖:“这是……独生长于殇崖……的……烬芳花。”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魔族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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