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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天道造物·黑红之影醒

叶罗丽:无妄归途

混沌未分之时,世界便悬于“生”与“灭”的平衡线上。天道与法则俯瞰寰宇,见毁灭之力如暗潮般在时空裂隙中翻涌,若任其冲破桎梏,不仅仙境将化为焦土,人类世界亦会沦为尘埃。祂们没有选择摧毁这股力量——毁灭本就是世界循环的一部分,如同白昼过后必有黑夜。于是,天道取虚无之灵为骨,法则引大地之脉为血,又糅合了半分人类的“脆弱”与半分仙子的“永生”,铸造成一个承载毁灭之力的容器。

祂们给这个容器取名为“默”。

不是沉默的默,是默守的默。默守平衡,默藏毁灭,默待终局——待有朝一日,正义之力足以与毁灭抗衡,这个容器便会完成使命,归于虚无。没有诞生的啼哭,没有存在的仪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温度,默从被创造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注定要被销毁的物品。

祂们将默投入人类世界,让她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沉眠,如同埋下一颗不会发芽的种子。直到某个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废弃游乐园的铁锈染成暗红色,地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杂草丛生的旋转木马旁,灰黑色的水泥地上裂开一道细纹,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裂缝中缓缓坐起。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黑红交织的长发如同凝固的血与墨,随意散落在肩头与地面,发梢还沾着未散的、近乎实质化的暗黑色气息。她穿着一身不知材质的深色衣物,布料紧贴着身体,却看不出丝毫褶皱。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极其清冷的脸——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唇瓣是近乎苍白的淡粉色,唯独一双眼睛,像是盛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燃尽一切后的灰烬,没有半分光亮,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世感。

她没有迷茫,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一丝“醒来”的实感。只是机械地撑着地面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刚上了发条的木偶。指尖触碰到旁边的铁质秋千链,那原本就锈迹斑斑的金属瞬间发出“咯吱”的脆响,暗红色的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里面银灰色的金属芯,可下一秒,金属芯便开始氧化、发黑,最终在她收回手指的瞬间,化作一捧细密的粉末,随风飘散。

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抬眼望向四周。

废弃的过山车轨道扭曲地架在半空,如同一条死去的巨蟒;彩色的气球皮挂在断裂的围栏上,被风吹得发出“哗啦”的声响;远处的售票亭玻璃早已碎裂,里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这是人类世界被遗忘的角落,衰败与荒凉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可默对此毫无感知。她感受不到风的凉意,听不到风声的呜咽,更不会对这破败的景象产生任何情绪——她的灵魂里没有“喜”,没有“悲”,没有“好奇”,也没有“恐惧”,空得像一口干涸了亿万年的古井。

她迈开脚步,无目的地朝着游乐园深处走去。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杂草都会瞬间失去生机,从翠绿变成灰黄,再化为齑粉;她路过一张废弃的塑料长椅,指尖无意间擦过椅面,那原本坚硬的塑料便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软化、变形,最终瘫成一滩黏糊糊的黑色物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划破黄昏的寂静。

默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侧过头去看。在她右侧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被一只浑身裹着黑雾的怪兽逼到墙角。那怪兽身形佝偻,四肢是尖锐的骨爪,黑雾中隐约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是从仙境裂隙中逃出来的低阶暗影兽。小女孩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暗影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抬起骨爪朝着小女孩的头顶拍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红色的身影从旁边晃过。

那是默。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暗影兽一眼,只是在路过的瞬间,抬起右手,指尖朝着暗影兽的方向随意挥了挥。没有光芒,没有咒语,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可当她的指尖划过空气时,那团包裹着暗影兽的黑雾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失去黑雾支撑的暗影兽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迅速透明,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女孩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哭。她看着那个黑红长发的少女,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可话到嘴边,却被少女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逼得说不出来。

默连脚步都没停一下,仿佛刚才驱散的不是一只会伤人的怪兽,只是一粒碍眼的灰尘。她继续朝着游乐园深处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黑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暗夜里燃烧的火焰,美丽,却带着致命的攻击性。

“刚才那是……”

不远处的过山车轨道下,两道身影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女孩穿着橙红色的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一副塔罗牌,正是刚处理完另一处暗影兽踪迹的齐娜;她身边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连帽衫,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正是封银沙。刚才默驱散暗影兽的一幕,恰好被他们两人看在眼里。

齐娜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她下意识地抽出一张塔罗牌——“力量”牌,牌面上的狮子与少女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与“力量”相关的温暖气息,反而从那个黑红长发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心悸的“荒芜”。

“她是谁?”齐娜压低声音,看向身边的封银沙,“刚才那股力量……不是仙子的魔法吧?”

封银沙的眉头紧紧皱着,他的身体对黑暗力量有着天生的敏感,可刚才那个少女身上的气息,却比他见过的任何黑暗力量都要可怕——那不是“邪恶”,而是“毁灭”,是能让一切生命、一切物质回归虚无的力量。他看着默逐渐远去的背影,指尖微微颤抖:“不知道……但她很危险。比曼多拉的黑暗魔法,还要危险得多。”

齐娜咬了咬下唇,握着塔罗牌的手紧了紧:“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万一她对人类世界有威胁……”

“别去。”封银沙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没感觉到吗?她刚才驱散暗影兽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我们一个——我们在她眼里,可能和那只怪兽、和地上的杂草没什么区别。跟上去,只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齐娜顺着封银沙的目光望去,只见默已经走到了游乐园中央的旋转木马旁。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匹白色木马的马头。那原本就掉了漆的木马,在她的指尖触碰下,木头迅速变得腐朽、碎裂,木屑如同雪花般落在地上,转眼间,整匹木马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金属支架,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光。

默收回手,似乎对自己造成的破坏毫无察觉。她抬起头,看向旋转木马上方的天空——夕阳已经落下大半,天空从橘红色变成了深紫色,几颗星星开始隐约浮现。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欣赏晚霞的兴致,也没有对黑夜将至的反应,只是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那里。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游乐园入口处的一棵老槐树上,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人,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仿佛与周围的破败环境融为一体。他的手指间缠绕着几缕细微的灰色丝线,那是三阶银尘最擅长的“尘埃魔法”——他奉世王·溟珩舟之命,前来人类世界探查那股突然出现的、不属于仙境的异常能量,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少女。

银尘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他刚才试图用尘埃丝线悄悄靠近少女,想探查她的力量来源,可就在那些尘埃丝线距离少女还有一米远的时候,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那些尘埃丝线不仅没能靠近少女,反而在反弹的瞬间化作了齑粉,甚至有一缕余波顺着他的指尖蔓延上来,灼伤了他的手腕。

“好强的力量……”银尘咬着牙,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刺痛,眼底满是震惊,“这根本不是十阶中阶能抗衡的力量……世王殿下说得对,这个‘东西’,绝对不简单。”

他不敢再贸然试探,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那个黑红长发的少女,同时将右手放在胸前,激活了十阶成员之间专用的通讯魔法。一道细微的灰色光芒从他的指尖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水晶球里很快浮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王袍的男人,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充满威严与算计的眼睛,正是十阶一阶,世王·溟珩舟。

“银尘,查到了吗?”世王的声音从水晶球里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银尘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尽可能准确地汇报:“回世王殿下,找到了。目标在人类世界的废弃游乐园,是一个黑红长发的少女……她的力量很强,我的尘埃魔法根本无法靠近,甚至被她无意识的力量反弹伤了手腕。”

水晶球里的世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黑红长发?无意识的力量反弹?看来……我找了这么久的‘容器’,终于出现了。”

银尘愣了一下:“容器?世王殿下,您是说……她就是天道制造的那个承载毁灭力量的容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拥有这么纯粹的毁灭之力?”世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那笑意里充满了算计与野心,“银尘,继续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的力量底线……这个容器,很快就会成为我掌控仙境的最大筹码。”

“是,世王殿下。”银尘恭敬地应道,收起了通讯魔法。他再次看向旋转木马旁的默,眼底多了一丝敬畏与忌惮——他知道,一场足以撼动仙境与人类世界的风暴,即将因为这个无情感的容器,而拉开序幕。

而默对此一无所知。她依旧站在旋转木马旁,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黑红交织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承载着毁灭力量的容器,如同漂浮在海上的浮萍,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晚风吹过游乐园,带来了远处城市的喧嚣,也带来了一丝属于仙境的、若有若无的魔法波动。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看向游乐园入口的方向。她的厌世眼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在那一瞬间,仿佛穿透了层层阴影,与暗处的银尘对视了一眼。

银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默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无目的地朝着游乐园深处走去。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的破败与腐朽,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让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夜色渐深,星星在天空中闪烁。没有人知道,这个名为“默”的容器,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如何搅动仙境与人类世界的风云;更没有人知道,她那被天道注定的结局,早已在时间长河中,刻下了无法更改的痕迹。而此刻,一场围绕着她的追逐与算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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