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谢知微一行人在雁门关内休整。他并未像其他使臣那般张扬,每日只是待在驿馆中,偶尔会带着一两个随从,在城中闲逛,看遍了雁门关的市井烟火,甚至还去了城郊的阵亡将士墓碑前,献上了一束素菊。
沈惊鸿偶尔会在巡城时遇到他。大多时候,他都站在街角,安静地看着往来的军民,眼神温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学者,而非权倾南楚的国师。
这日午后,沈惊鸿处理完军务,回到将军府,刚卸下甲胄,便听到下人来报,说南楚国师前来拜访。
她有些意外,却还是让人将谢知微请进了书房。
书房陈设简单,除了满架的兵书战策,便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摊着一幅雁门关的布防图。谢知微走进书房,目光落在布防图上,微微驻足。
“将军的布防,严谨周密,兼顾攻守,实乃兵家典范。”谢知微由衷赞叹。
沈惊鸿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语气依旧疏离:“国师过誉了。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知微端起茶杯,指尖微凉,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将军可知,此次我前来大靖,除了商议互市,还有一件私事。”
“哦?”沈惊鸿抬眸看他,“不知国师有何私事,竟需要亲自跑到这雁门关来?”
“我在南楚时,便听闻将军三年前与北狄一战,身中奇毒,虽侥幸存活,却落下了畏寒的病根。”谢知微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指尖上,语气带着一丝关切,“我略通医术,或许能为将军缓解一二。”
沈惊鸿心中一震。她身中奇毒之事,除了身边几个亲近之人,极少有人知晓,更遑论远在南楚的谢知微。她警惕地看着他:“国师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的旧疾,早已习惯,不劳国师费心。”
“将军此言差矣。”谢知微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在桌上,“此乃我特制的暖玉膏,用南楚特产的温玉辅以多种药材炼制而成,每日涂抹于患处,可驱寒祛湿,缓解疼痛。将军镇守边关,乃大靖之柱石,身体康健,才是万民之福。”
他的语气真诚,目光坦荡,没有丝毫恶意。沈惊鸿看着桌上的锦盒,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抬手收下:“多谢国师好意,这份情,沈某记下了。”
“将军不必客气。”谢知微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布防图上,“将军可知,北狄近年虽未大举来犯,却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且与西羌有所勾结。不出半年,恐怕会有一场大战。”
沈惊鸿心中一凛。她早已察觉北狄的异动,只是尚未找到确凿证据,没想到谢知微竟也知晓此事。“国师何以确定?”
“我精通星象,观北方天狼星异动,杀气渐盛,再加上我方细作传来的消息,两相印证,便可知晓。”谢知微的语气凝重了几分,“南楚与大靖唇齿相依,北狄若破雁门关,下一个遭殃的,便是我南楚。此次前来,我不仅是为了互市,更是为了提醒将军,早做准备。”
沈惊鸿沉默不语。她知道谢知微所言非虚,北狄的野心,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大靖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她多次上书请求增派兵力、粮草,却都石沉大海,只换来一句“边境安稳,无需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