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学校的惊魂未定,小巷里潮湿污浊的空气灌入肺中,带着现实世界的粗糙感,反而让齐霭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壁,看着手中如同砖块一样的手机,那个刺耳的“清除程序”警告音仿佛仍在回响。
“学校暂时回不去了,”付临安缓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脸上挂着凝重,“那个‘主任’……或者说那个‘清除程序’,已经锁定了我们。在没搞清楚它的运作机制和规则之前,学校是禁区。”
“那我老姐……”齐霭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姐姐齐霜也将打破他的整个认知。
“家,可能不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付临安无所保留,“但正如我所说,你姐姐的异常,那个消失的银镯子,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不引起她怀疑的前提下进行调查。”
两人回到付临安家,反锁好门,拉上窗帘,仿佛要将整个诡异的世界隔绝在外。他们摊开新的白纸,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
“首先,我们需要确定几个问题,”付临安在白纸上写下关键词,“第一,银镯子的来历和象征意义。第二,它现在的位置。第三,你姐姐行为的细微变化。”
齐霭努力回忆:“那镯子是老妈买给老姐的,说是银镯子能保平安的。老姐从小戴到大,几乎从不离身。至于现在在哪……她会不会藏在家里某个地方?”
“有可能。我们需要一个借口进入她的房间仔细搜查。”付临安沉吟,“另外,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你之前说你夸她瘦时,她把手腕往袖子里藏了藏。这可能是下意识的掩饰动作,但也可能……她的手腕上出现了某种变化,不想让你看到。”
齐霭心中一紧,想起体育老师脖颈后的金属光泽。
二人将行动计划拟定:借机回家,转移注意,趁机搜索。计划一出,他们没有过多犹豫,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动身前往齐霭家。
走到熟悉的单元楼下,齐霭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脚步有些沉重。付临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自然点,就像平常回家一样。”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涌了出来,瞬间包裹住两人,这熟悉的、属于“家”的气息让齐霭有一刹那的恍惚,几乎要以为之前的惊魂都是一场噩梦。
“小霭?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位是……”齐霜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付临安,有些意外。
“姐,这是我同学付临安,来找我拿复习资料的。”齐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我们就在我房间待会儿,不打扰你做饭。”
齐霜笑了笑,目光在付临安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温和,但齐霭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快的、近乎扫描般的审视感,让他心头一颤。“好,快进去吧,饭一会儿就好。付同学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谢谢姐姐,不用麻烦了,我拿了资料就走。”付临安礼貌地回应,语气带着些许疏离感。
两人迅速钻进齐霭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声响,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重起来。
“开始吧,”付临安低语,“我在这里注意外面的动静,你找机会去你姐姐房间。速战速决。”
齐霭点点头,心跳又开始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对着厨房方向喊道:“老姐,我上次那个蓝色的笔记本是不是放你屋里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好像上次帮你收拾东西落下了。”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夹杂着齐霜的回应:“应该是在我书桌抽屉里吧,你自己去找找看,我手上都是油。”
机会来了!齐霭给付临安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向齐霜的房间。推开房门,房间里整洁温馨,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他的目标明确,直奔书桌抽屉。
第一个抽屉,是一些文具和文件。第二个抽屉,是一些相册和旧物。没有镯子!他有些焦急,目光扫过床头柜,打开,里面是些日常用品。首饰盒呢?他记得姐姐有一个小巧的木制首饰盒。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衣柜最上层的一个收纳盒上。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不常戴的围巾、帽子,而在角落,正是那个眼熟的首饰盒!
齐霭屏住呼吸,打开首饰盒。里面有几对耳钉,一条项链,但唯独没有那只银镯子。怎么会?他有些不甘心地用手指拨弄着里面的绒布,突然,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他掀开底层绒布,下面赫然躺着那只熟悉的、带着繁复花纹的银镯子!
它在这里,却被藏了起来。为什么?
他拿起镯子,触手冰凉。仔细看去,镯子内侧似乎刻着一些极细微的、他从未注意过的痕迹,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案,倒更像……电路板上的纹路?而且,镯子的重量似乎也比记忆中轻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付临安略微提高的、像是在提醒的声音:“齐霭,你找到没有?快点,别耽误姐姐做饭!”
齐霭一个激灵,立刻将镯子原样放回,盖好绒布,合上首饰盒,迅速将收纳盒回归原位。他随手从书桌抽屉里拿了个本子,强作镇定地走出房间。
“找到了,姐!”他扬了扬手里的本子。
齐霜从厨房端菜出来,笑了笑:“找到就好。洗手准备吃饭吧……”她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齐霭空荡荡的手腕,忽然顿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小霭,你……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吧?”
齐霭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茫然:“啊?别的?没有啊,就找到这个本子。”
齐霜盯着他看了两秒,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数据流般的光芒极快闪过,随即又恢复了温和:“没事,快洗手吧。”
这顿饭吃得齐霭如坐针毡。齐霜的表现虽然大体正常,但他总觉得她在暗中观察自己,那种被审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付临安则安静地吃饭,偶尔附和两句,表现得像个恰到好处的客人。
饭后,两人以复习为借口,再次回到齐霭的房间。
“镯子还在,但被藏起来了,而且……感觉有点怪。”齐霭压低声音,快速将发现告诉付临安,特别是镯子内侧的奇异纹路和姐姐那句突兀的问话。
付临安眉头紧锁:“她察觉到了。对于你的行动,她好像做了一些措施。”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脸色微变,“……我们得立刻离开了。”
“怎么了?”
“楼下有‘人’在徘徊,不止一个,动作很僵硬。”付临安的声音带着冷意,“像是被聚集过来准备清除我们的。”
齐霭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家,果然也不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