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进入第三天，白天的炙烤尚未从记忆中褪去，夜晚的训练已悄然来临。操场上亮起了大灯，飞蛾在光晕中飞舞，给严肃的训练平添了几分夏末初秋的迷离。
夜训的内容是军体拳学习和巩固白天的队列动作。灯光下，岁砚炀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讲解动作要领时语气依旧简洁冷峻，但或许是夜晚柔和了光线，也或许是疲惫让感官变得迟钝，顾染曦觉得他周身那股迫人的凌厉似乎收敛了些许。
岁砚炀格斗准备！一！二！
岁砚炀亲自示范，动作刚劲利落，带着力量的美感。
顾染曦跟着口令比划，动作却总显得有些绵软无力，方向也偶有偏差。她有些着急，越是着急，动作就越发走形。
岁砚炀手腕发力，目光随拳走！
岁砚炀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这一排，并没有单独指点她，而是对着整排学员纠正
岁砚炀第三排，注意动作规格！
但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顾染曦的手腕。顾染曦脸一热，赶紧调整。
休息间隙，大家三三两两坐在操场边。夜风带来些许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沈诺凑到顾染曦耳边，指着不远处正在和陈斯靳说话的岁砚炀，小声道
沈诺染曦，你发现没？岁学长晚上好像没那么“凶”了
礼济也立刻加入讨论
礼济这叫月色朦胧，气氛刚好！夜训简直是天赐的浪漫场景！
宋轻竹也轻声道
宋轻竹白日的严苛是钢，夜晚的督导或许便是绕指柔。同一人，不同时，心境亦会流转
姜妤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训练安排表，客观陈述着
姜妤夜间气温降低约5度，人体耐受力相对提升，教官的应激严厉程度理论上会有所下降，符合环境行为学模型
顾染曦听着室友们的话，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岁砚炀。他侧对着她们，正在听陈斯靳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少了白天的绝对威严，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清晰轮廓。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忽然转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顾染曦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低头整理裤脚。等她再偷偷抬眼时，发现岁砚炀已经转回头去，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瞬。
接下来的训练，岁砚炀依旧严格，但在纠正顾染曦的动作时，他的手指偶尔会虚点在她需要发力的位置上方，隔着空气示意，而非直接触碰。
岁砚炀这里，腰腹用力，出拳路线要直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指导意味，只有附近几人能听清。
这种保持距离却又细致入微的指点，让顾染曦的心跳时快时慢。她努力集中精神，按照他的提示调整，动作果然渐渐有了模样。
岁砚炀很好，保持！
这一次，顾染曦终于打出比较标准的一拳后，岁砚炀的声音几乎擦着她的耳畔掠过，轻得像一声叹息，随即他便走向了下一位学员。
顾染曦愣在原地，耳根悄悄红了。那句“很好”和之前所有的严厉批评比起来，简直轻如鸿毛，却在她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夜训结束，大家拖着疲惫却因夜风而稍显清爽的身体解散。顾染曦和室友们随着人流往宿舍方向走。
陆星衍染曦！
陆星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小跑着追上她们，脸上带着惯有的开朗笑容，手里还拿着几瓶功能饮料
陆星衍几位同学，训练辛苦了！来，补充点电解质，教官请客！
他不由分说地将饮料塞到离他最近的沈诺和礼济手里，又递了一瓶给顾染曦，朝她眨了眨眼。
顾染曦有些懵地接过，下意识地道谢
顾染曦谢谢陆教官
陆星衍不客气不客气！
陆星衍摆摆手，目光在顾染曦和稍远处正被几个新生围住问动作的岁砚炀之间打了个转，笑容更深
陆星衍晚上好好休息啊！
说完便溜达着回去了
沈诺握着饮料，看着陆星衍的背影，凑近顾染曦耳边小声道
沈诺我看啊，这肯定是岁学长授意的！陆学长就是个“送货员”！
礼济猛地点头
礼济没错！岁学长自己不好意思，就让兄弟来！太甜了！
宋轻竹微微含笑着说道
宋轻竹赠饮之举，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妤看了看饮料成分表
姜妤含有钾、钠、镁，确实适合大量出汗后补充。来源动机存疑，但补充效益很明确
顾染曦握着那瓶微凉的饮料，心里像是被温水漫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岁砚炀似乎终于解答完了新生的问题，正朝他们这边望来。两人的目光在夜晚的空气中短暂相接，他朝她极轻微地点了下头，随即转身和其他教官一同离开。
---顾染曦宿舍【晨曦小屋】---
回到宿舍，顾染曦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白天烈日下的煎熬，夜晚灯光下的指导，那瓶他“授意”送来的饮料，还有他最后那个无声的点头……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军训的汗水与纪律之下，悄然而坚定地生长着。那不是学生时代单纯的崇拜，而是一种更复杂、更真实的心动。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祇，而是一个有温度、有严苛也有柔软、会让她心跳失序的真实的人。
---岁砚炀宿舍---
与此同时，在教官的临时休息点，陆星衍正邀功似的对岁砚炀说
陆星衍怎么样，兄弟我这事儿办得漂亮吧？既体现了组织的关怀，又没让你这位冷面教官人设崩塌
岁砚炀正用毛巾擦着头发，闻言动作顿了顿，淡淡道
#岁砚炀多事
傅瑾辰在一旁平静地看书，头也不抬地说
傅瑾辰星衍的行为，客观上降低了因过度疲劳导致训练损伤的风险，间接维护了训练计划的顺利进行，符合集体利益
陈斯靳听着哈哈大笑
陈斯靳瑾辰，你就别给你炀哥找补了！关心就关心嘛！
陈斯靳拍了拍岁砚炀的肩膀
陈斯靳不过说真的，顾妹妹挺能吃苦的，今天军体拳打得有模有样了
岁砚炀没有接话，只是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已然熄灯的女生宿舍楼。夜色中，他的神情是外人罕见的柔和。他的小鹿，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他布下的网，正在她每日的汗水与进步中，缓缓收拢。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日复一日的“严厉”守护中，越陷越深？
夜风拂过，带着远方隐约的桂花香。军训的日子还长，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在这迷彩与星辰之下，悄然书写着更深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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