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裹着细碎凉意钻进教室，窗外的桂花早已落尽，枝叶褪去鲜绿添了几分深褐，阳光穿过稀疏叶片，落在铁疏桐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刚好照亮她笔下刚演算完的解题步骤。课间十分钟格外安静，多数同学要么趴在桌上补觉，要么凑在一起小声闲聊，只有铁疏桐指尖握着笔，眼神专注地盯着习题，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自从月考稳坐班级第一后，她越发不敢松懈，每天除了课堂认真听讲，课间、午休乃至晚自习后的碎片时间，都被她用来刷题、梳理知识点，系统奖励的专注力加成和解题辅助buff，让她吸收知识的速度更快，从前需要反复琢磨的难题，如今稍作思考便能理清思路。林小雨坐在旁边整理笔记，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眉头微蹙盯着习题，便悄悄把自己的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没敢打扰。

就在铁疏桐写完最后一步推导，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时，一道身影从她课桌旁缓缓走过，裙摆扫过桌沿带起一阵轻风。铁疏桐抬眼时刚好对上刘洁雯的目光——对方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眼神里满是不屑，路过她身边时，喉间溢出一声清脆的冷哼。

铁疏桐没应声，只是淡淡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翻看练习册。铁疏桐早就习惯了，但是自从运动会结束后，刘洁雯已经收敛很多了，也没有再来找过事儿，不过可能因为性格傲慢，不甘心在这样的关系中认输，有时又会冷哼，但也没有别的了。

日子像指尖的流沙，悄悄从习题册的页码、操场的跑道、投喂点小猫的呼噜声里溜走，转眼便从秋末迈入了十一月。天气一天天变冷，清晨的教室窗户上会凝起一层薄雾，同学们都换上了厚实的外套，放学路上，晚风一吹，大家都会下意识裹紧衣服，缩着脖子往前走。学校有规定，每周周六、周日学生可以回家休息两天，收拾换洗衣物、陪陪家人，每到周五下午放学，教室里总是格外热闹，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讨论周末计划的声音混在一起，满是期待。

但铁疏桐从未加入过这份热闹，自从在医院跟父母闹僵后，她就没回过家，父母也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起初林小雨还劝过她，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铁疏桐犹豫过好几次，指尖摸到手机屏幕上父母的号码，最终还是没能按下拨打键——那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实在没勇气主动联系。

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带来的衣服都是薄款，晚上在宿舍睡觉，裹着被子都觉得冷，偶尔还会冻得睡不着。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林小雨收拾好书包，走到铁疏桐身边，笑着说：“桐桐，我周末回家，下周给你带我妈做的酱菜，可香了。你周末在学校，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铁疏桐抬头冲她笑了笑，点头应下：“好，谢谢你小雨，你回家也注意安全。”

看着林小雨和秋岚跟着人群走出教室，教室里渐渐空了下来，铁疏桐坐在座位上，盯着桌肚里单薄的外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回家一趟，不图跟父母缓和关系，只求拿些厚衣服，不然真要熬过这个冬天，恐怕要冻出病来。她收拾好书包，把常用的习题册和课本放进包里，又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才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挤满了回家的学生，铁疏桐站在人群边缘，等了大概十分钟，通往家所在小区的公交车才缓缓驶来。上车后，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公交车慢慢驶出学校附近的街道，路边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校园周边，变成了陌生又熟悉的居民区。铁疏桐看着窗外掠过的店铺、行人，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了汗，既怕见到父母，又忍不住盼着，或许他们态度能缓和些。

四十分钟后，公交车到站，铁疏桐背着书包下车，沿着熟悉的小巷往家走。巷子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冷风顺着巷口吹进来，吹得她缩了缩脖子。走到家门口时，她抬手准备敲门，却听见屋里传来母亲温柔的哄劝声，语气是她从未享受过的耐心：“小宝，快吃饭好不好？妈妈给你炖了排骨，都是你爱吃的，吃完妈妈带你去买玩具。”

紧接着，是弟弟撒娇的声音：“我不，我要先玩游戏机，玩够了再吃。”“好好好，玩十分钟就吃饭，好不好？不能贪玩太久，不然肚子该饿了。”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带着几分讨好。铁疏桐抬手敲门的动作顿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抬手敲了敲房门。屋里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大概几秒，门被打开，母亲站在门后，看到铁疏桐时，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随即又染上几分不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校好好待着吗？回来干什么？”铁疏桐没看她的脸色，低头往屋里走，声音平淡：“回来拿些厚衣服。”

刚走进客厅，就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弟弟趴在茶几上玩游戏机，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炖排骨、炒肉丝、番茄炒蛋，都是弟弟爱吃的。父亲听到动静，抬头瞥了她一眼，眉头皱起，语气冷淡：“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不想认这个家了。”铁疏桐把书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没接话，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她的房间在客厅最里面，狭小又昏暗，从前还能摆下一张书桌，后来弟弟想要放玩具，父母就把她的书桌挪走了，如今房间里只剩一张小床和一个旧衣柜。

“站住，急着躲进房间干什么？”母亲跟在她身后，语气尖锐，“你在学校待了这么久，成绩怎么样？我听说隔壁家小红这次月考考了年级前十，你呢？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白白浪费钱供你读书。”铁疏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平静无波：“我考了班级第一。”“班级第一有什么用？年级呢？全校呢？别以为考个班级第一就了不起了，女孩子读再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不如早点出来打工，帮衬家里，供你弟弟读书。”母亲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

铁疏桐看着眼前的父母，他们脸上满是算计和不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破灭了。

她没反驳，只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抬手打开旧衣柜——衣柜里空荡荡的，厚毛衣、羽绒服都被母亲收起来了，不知道放在了哪里。“我厚衣服呢？”铁疏桐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母亲，语气沉了沉。母亲抱着胳膊，挑眉道：“我哪知道你会回来，当然是直接扔了。”

铁疏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心里又酸又气，却不想跟他们争辩——争辩也没用，在父母眼里，弟弟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不过是家里的附属品，是帮衬弟弟的工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从衣柜里翻出两件相对厚些的旧外套，又找了两条长裤，胡乱塞进带来的书包里。

收拾好东西，她背着书包往门口走，路过客厅时，弟弟抬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语气嚣张：“你怎么还不走？别在这儿烦我玩游戏。”母亲连忙哄道：“小宝别生气，她马上就走了。”铁疏桐没看他们，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眼眶微微发红。她抬脚走出家门，没有回头，也没有关门，任由屋里母亲哄弟弟的声音、游戏机的声响飘出来，渐渐消失在巷口的风里。

走到公交车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昏黄的光晕落在地上，拉出她孤单的身影。铁疏桐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站在冷风里，心里满是寒凉。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星星寥寥无几，冷风刮在脸上，却让她越发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学，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家，靠自己的能力，活成想要的模样，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等了没多久，公交车来了，铁疏桐抬脚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公交车缓缓驶离小巷，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熟悉，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父母冷嘲热讽的模样，闪过弟弟嚣张的神情，心里虽痛，却也多了几分动力。她知道，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摆脱这样的处境，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教学楼里亮着灯，还有不少留校的同学在教室里学习。铁疏桐背着书包走进教学楼，路过食堂时，进去买了一份热粥和两个馒头，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热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带来一丝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也平复了心里的波澜。

吃完饭后，她背着书包去了教室，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同学在埋头学习。铁疏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翻开数学练习册，指尖握着笔，眼神重新变得专注。刚才在家的委屈和寒凉，渐渐被学习的专注取代——难过没用，抱怨没用，只有好好努力，才能改变现状。笔尖划过纸张，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的冷风依旧在吹，但铁疏桐的心，却渐渐变得坚定而滚烫，她知道，每多刷一道题，每多学一个知识点，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都是在离想要的生活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