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邵延屏神色一凝,“证据何在?”
不等钟春髻回答,一个清越的女声自一旁响起:“邵剑主,证据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茴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她手中捧着几册虽有些水渍烟熏痕迹、但大致完好的账本,身旁还跟着万窍斋的管家唐森。
宋茴步履从容地走上前,将账本递给邵延屏。
“这是剑王城近年部分漕运密账”宋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其中清楚记录了以运送‘特产’‘珍玩’为名,实则夹带、运输猩鬼九心丸原料及成品的往来明细。
时间、船号、接收方暗记,皆与风流店活动轨迹吻合。
更有数笔来自不明源头、数额巨大的资金注入,经查证,最终流向了余泣凤控制的几个秘密账户。”
她顿了顿,看向唐森。
唐森立刻躬身补充:“邵剑主,我等已初步核验,账目笔迹、印章、流转逻辑皆可交叉印证,绝非伪造。
此外,城中尚有数名负责具体经手的弟子愿意出面作证,指认余泣凤及其亲信。”
邵延屏快速翻阅着账本,越看脸色越是沉肃。
他合上账册,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
“账目清晰,人证物证俱在,余泣凤之罪,确凿无疑!”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转头,只见余负人一身缟素,面容悲戚而肃穆,率领着众多同样身着丧服剑王城弟子,浩荡而来。
余负人走到邵延屏面前,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执拗:“晚辈余负人,见过邵剑主、萧剑主。”
邵延屏看着他一身孝服,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同情,但语气却沉稳坚定:
“余统领,剑王城遭此劫难,余城主身故,邵某亦感痛心。”
然而,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
“痛心之余,更需明辨是非。余泣凤勾结风流店,炼制禁药,祸乱江湖,乃至为掩盖罪行不惜毁城伤人,其罪证现已确凿,不容辩驳!”
余负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激动:
“邵剑主!您怎能听信一面之词?城主他已死,死无对证!这一切分明是那唐俪辞……”
“余统领!”邵延屏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账本是铁证,人证亦非虚言。若非宋茴姑娘心思缜密,于混乱中保全关键账册,并协同万窍斋诸位连夜核查厘清,我等或许真要被表象所蒙蔽。真相,并非只因一人身死便可抹杀。”
他环视在场所有剑王城弟子,朗声道:
“剑王城遭此劫难,根源在于余泣凤个人之恶行。中原剑会不会因一人之罪而迁怒全城。但为肃清流毒,整饬风气,自即日起,剑王城暂由中原剑会接管!
我们将彻底清查城中是否尚有余孽同党。待一切水落石出,秩序恢复,剑王城城主之位,会从城中清白无辜、德才兼备者中择选贤能接任,绝不会令剑王城百年基业就此断绝!”
“不!这不可能!”余负人情绪激动,几乎无法接受这颠覆性的真相,他指着宋茴,又看向邵延屏
“你们……你们这是欲加之罪!城主他为剑王城付出一切,岂容你们如此污蔑!还有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的话如何能信?!”
宋茴面对余负人的指责,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开口:
“余统领,账册上的印记做不得假,资金流向也非我一人能凭空捏造。真相无关信与不信,它就在那里。
若非唐公子与我等竭力阻止,余泣凤毁掉的,就不仅仅是这半座城池,而是剑王城数百年的清誉,以及无数武林百姓中人的性命。”
她的话语清晰冷静,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邵延屏微微颔首,对宋茴投去赞许的一瞥,随即再次看向余负人,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
“余统领,丧亲之痛,邵某理解。但大义当前,不容私情混淆。望你能节哀顺变,协助剑会稳定局面,查清余孽,这才是对剑王城真正的忠诚,也是对逝者最好的交代。”
余负人僵立在原地,看着邵延屏坚定的目光,又扫过钟春髻、古溪潭等人悲愤而确信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那几本决定性的账册上,
他脸上的悲愤渐渐被巨大的冲击和茫然取代,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