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很遗憾他需要上班。虽然昨天晚上折腾到快三点，但他的生物钟还是在五点半准时叫醒了他。

周赫然刚起床打了个哈切，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美瞳没摘微弱的困意瞬间被驱散，他又看向旁边发现阮空行也不见了，这个比忘摘美瞳更让人清醒。

做梦的吧。

周赫然是这么想的，昨天跳动的心脏此刻又平静下来，他想了想确实，阮空行只不过是用文字描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出现。

他快速换上职业装，对着镜子摘下美瞳，还好只戴了六个小时，可以取下来。他本身的瞳色是琥珀色的，像是凝聚了所有的感情，藏在黑色扁框眼镜之下也掩盖了他身上所有的感情，只有勉强还能上扬的嘴角维持着他最后的自由意志。

对于阮空行的出现和消失，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周赫然挤上地铁，把公文包往自己身上紧了紧，害怕挤到别人。拉着拉环站在最前面，透过面前玻璃的反光他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破皮的嘴角，他像是急于求证一样定睛再看，好像这样就能证明阮空行来过自己身边，他们是在一起热吻过的。

但他看不太清，太模糊了。到站后他第一个下了车，想着到了公司打卡的时候就可以看清嘴角到底有没有那个伤痕。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知道？

周赫然在电梯上想着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知道阮空行有没有来过自己身边，有没有说过那些情话，他不过是一个角色而已又不是真的，没什么重要的，也没理由求证。

电梯门开了，他被迫终止思绪。周赫然觉得那天晚上是他经历的幻境，而第二天的现实是他必须要上的名为阮空行的绞刑架。

至于绞刑架为什么用阮空行的名字命名，是因为他今早的离开又让他回到了现实，死寂的现实。无疑是用绞刑处死了他，是他带来的比原来更加痛苦的炼狱。

他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深究是谁的过错，谁的罪孽。彼此各半，罪名难判。

周赫然看到打卡屏幕上自己的脸，还有嘴角那明显的伤痕，他又动容了。他觉得阮空行真的来过，这个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

“嘀，打卡成功。”

周赫然被这个声音拉回了思绪，短短两个小时他就不知道走神了多少次，满脑子都是昨晚和阮空行在一起的时候，他落下来的深沉的吻，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的腰，手抚过脊背的时候传来的微弱冰凉的感觉，无不让他魂牵梦绕。

他没再停留，透过玻璃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就像昨晚透过电脑屏幕一样。

周赫然喝了口水，坐在工位上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可靠但不爱说话的前辈。

他下意识地撑着下巴，单手去敲键盘。但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手从下巴上拿开，坐正坐直，两个手都放在键盘上面，还是之前的样子，老实规范。

他们公司还算人性，周六的工作算不上多，这个周六他也算过得浑浑噩噩，至少他下班坐在公交车上想不起来干了什么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周六下班比较早，他就等公交回家，比地铁能便宜一点，虽然慢，但今天他有时间，也正好打算消磨一下这段时间。

他低着头，行驶的时候稍微有点摇晃，周赫然就闭上了眼睛，打算把昨天晚上的那些胡思乱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甩到脑后。他没打算睡觉，但一周疲惫的积累他还是支撑不住，靠在握着栏杆的手上，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他感觉有一条臂膀搂着自己，而那条胳膊正在慢慢消散，最后周围只剩下晚上冰冷的寒意。

他醒了。

“易春路到了，请乘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的提示语音想起，催促着周赫然下车。他揉了揉眉眼，确认没拉下什么贵重物品就下了车。

公交车站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他没扫自行车，走在易春路上，看着依旧蓝得澄澈的天，耳边传来的是易春这条老街特有的熙攘人声。

阮空行，真的是反派吗？我真的了解这个角色吗？我真的，了解他吗？他本人呢？那个只是我给他套上的躯壳，他的自由意志怎么说？我真的可以掌控他的命脉吗？

周赫然给自己抛了一连串问题却静不下来思考。只剩下问题在脑海里面堆砌却给不出相对应答案，随着问题席卷而来的是无尽的折磨和心脏的绞痛。

其实，他还是无法接受阮空行离开的事实，说了那么多他最在乎的还是阮空行到底有没有来过，是昨天的相间是幻境，还是今天突如其来的现实是幻境。他不知道，所以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加快步伐，三步并两步，想着推开门就能见到阮空行，到时候自己一定迫不及待地宣读他的罪名，判他下九层地狱。让他在炼狱中反省自己的罪恶。

可是，当他真正站在门口的时候，手里的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一直悬在距离锁孔不远的位置。

他害怕开门之后阮空行不在里面，害怕昨晚种种只是一个比较真实幻境，只不过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