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数学课，沉墨破天荒地没有睡觉。
他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斜前方林未挺直的背影上。她听课的样子和为人一样一丝不苟，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样子像个严格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现在找一位同学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的声音将沉墨的思绪拉回，“沉墨。”
教室里响起细微的骚动。谁都知道沉墨从不听课，点名他回答问题无异于自找难堪。
沉墨慢悠悠地站起来，瞥了一眼黑板上的函数题。复杂的公式在他眼中逐渐清晰——正是上周林未在图书馆反复折磨他的类型。
三十秒的沉默后，他清晰地说出解题思路。方法简洁却绕开了常规步骤，带着他特有的、不按牌理出牌的影子。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难掩惊讶：“方法正确。不过下次请用课堂教的标准解法。”
坐下时，沉墨捕捉到林未侧脸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不是赞许，更像是评估。仿佛在衡量一件工具是否趁手。
午休时分，沉墨在天台找到她时，林未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学生会文件。
“今天的表演还满意吗，林老师？”他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
林未头也不抬：“如果你是指数学课上的表现，六十分。思路取巧，但不够规范。”
沉墨嗤笑，吐出一口烟圈：“规范能当饭吃？”
“在考试中能。”林未终于合上电脑，转身看他，“明天沉家的晚宴，准备好了吗？”
“需要准备什么？”沉墨耸肩，“不就是又一场虚伪的家庭聚会？”
林未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你继母李薇的侄子明天也会到场。这是他的资料。”
沉墨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李睿，和他同年级，成绩优异，是沉明辉近年来颇为欣赏的晚辈。
“所以？”
“我父亲和李薇的娘家有笔私下交易。”林未语气平静，“李薇想借这次聚会，让李睿在你父亲面前进一步打压你。如果我们能反过来让李睿出丑，对我父亲接下来的谈判有利。”
沉墨挑眉：“又是交易？”
“互利共赢。”林未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想看看你继母吃瘪的样子吗？”
沉墨轻笑，这女人总能精准找到他的软肋。
“具体计划？”
林未递给他一个U盘：“里面有李睿作弊的证据。明天聚会时，我会找机会让你父亲的书房电脑‘意外’播放这些内容。”
沉墨把玩着U盘：“你从哪搞到这些的？”
“我有我的渠道。”林未转身望向远处，“你只需要配合我，在合适的时机把你父亲和李薇引到书房即可。”
“成交。”沉墨将U盘塞进口袋，“不过我要加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我数学试卷的。”
林未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就这个？”
“就这个。”
她思考片刻，点头：“可以。”
周二晚上的沉家别墅灯火通明。
沉墨到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沉明辉和李薇坐在主位，旁边是李睿和他的父母。气氛看似融洽，却暗流涌动。
“阿墨来了。”李薇热情地招呼，笑容无懈可击，“就等你了。”
沉明辉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转向李睿：“刚才说到你在物理竞赛中的表现？”
李睿立即接过话头，侃侃而谈。沉墨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与对面的林未短暂交汇。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客人，唯有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暗示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餐桌上，李睿果然成为焦点。他不仅大谈学业成就，还不忘“关心”沉墨：
“听说墨哥最近开始认真学习了？真是难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沉墨扯了扯嘴角：“不劳费心。”
李薇适时插话：“小睿就是太热心了。不过阿墨确实该多向小睿学习，你爸爸常说......”
“说到学习，”林未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足以吸引全桌注意，“我昨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很有趣的物理书，里面有些题目和最近竞赛的题目很像呢。”
李睿的笑容微僵。
沉明辉果然被引起兴趣：“哦？什么书？”
“《高等物理难题精编》。”林未微笑，“里面的例题解法很特别，有些甚至比标准答案更简洁。”
李睿的脸色明显不自然起来。沉墨知道时机到了。
“爸，我最近正好对物理有点兴趣。”他状似随意地说，“您书房里是不是有本类似的参考书？能让我看看吗？”
沉明辉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你自己去拿吧，在左边第三个书架上。”
沉墨起身时，故意碰倒了水杯，水正好洒在李薇裙子上。
“抱歉，阿姨。”他语气毫无诚意，“能帮我去拿条毛巾吗？”
李薇皱眉，但在沉明辉面前不好发作，只得起身。沉墨趁机道：“爸，您也来看看是哪本书吧，我怕找不到。”
一系列巧合创造出完美的时机。当沉明辉、李薇和沉墨一起走进书房时，书房电脑正好“自动”播放起一段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李睿在最近的物理竞赛中作弊的全过程。
画面中，李睿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偷偷从袖口取出小抄。角度清晰，动作明显，无可抵赖。
李薇的脸色瞬间惨白。沉明辉的眉头紧锁，目光冰冷。
“这是什么？”他沉声问。
沉墨耸肩：“看来有人不是靠真才实学啊。”
就在这时，林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沉叔叔，我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去图书馆时，正好看到李睿同学在操作公用电脑，可能是不小心把U盘落在这里了。”
她的说辞天衣无缝，既点明真相，又给沉明辉留了面子。
沉明辉深深看了林未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书房。李薇急忙追上去解释。
走廊上，沉墨与林未并肩而立，听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的李薇急切的辩解和李睿父母尴尬的声音。
“合作愉快。”沉墨轻声道。
林未微微颔首：“你的演技比我想象的好。”
“彼此彼此。”沉墨侧头看她，“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我的数学试卷，你怎么拿到的？”
林未从手包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他：“答案在这里。”
沉墨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黑了学校的教务系统。——你的共犯」
他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
“有意思。”他将纸条仔细折好，收进口袋，“看来我找了个不得了的合作伙伴。”
林未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晚宴还没结束，沉同学。好戏才刚刚开始。」
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见李睿一家正匆匆告辞，脸色铁青。而沉明辉站在客厅中央，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和林未。
在这个充满算计的夜晚，两个“共犯”的联盟，因为一个秘密而变得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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