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这三个字像冰锥刺进脊椎,黎簇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几乎要转身往回爬,但筱雅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
“别动。”她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什么,“他看不见。”
黎簇定住。下方那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确实抬着头,面罩正对着格栅的方向,但视线似乎是散的,没有聚焦。几秒后,那人低下头,继续操作手中的仪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面罩反光。”筱雅的声音稍微放松了些,“从下面往上看,格栅后面是黑的。他最多看到个影子,不确定是什么。”
黎簇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两人保持着静止,又观察了几分钟。下面的人没有再抬头,似乎刚才真的只是偶然一瞥。圆柱形容器里的那个生物依然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没有任何动静,像个精心制作的标本。
“拍下来。”筱雅轻声说,从防水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相机——这也是她从“特殊装备”朋友那里弄来的,防水,夜视功能。
黎簇帮忙调整角度,避开可能的反光。相机快门发出极轻微的咔嗒声,连续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筱雅又录了一段三十秒的视频,重点拍下那个生物胸口的图案。
做完这些,她收起相机,开始仔细观察整个空间的结构。黎簇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热成像仪扫描——屏幕上显示下面有六个热源,都集中在这个主空间里。其他地方,比如周围的通道和小房间,都是冷的。
“人不多。”筱雅分析道,“六个,可能是值班的。这么大的设施,平时应该不止这些人。我们来的时间可能正好是交接班或者休息时间。”
她调整头灯的角度,仔细看那些仪器设备上的标识。大多是英文,有些是德文,看起来很专业。黎簇认出几个词:“生物培养”“基因序列”“活性监测”。
“这是个实验室。”他低声说。
“汪家的实验室。”筱雅补充,“研究那个东西。”
她的目光又回到圆柱形容器上。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动,偶尔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里面的生物随着水流轻微晃动,长发——如果那是头发的话——像水草一样漂浮。
“它活着吗?”黎簇问。
筱雅没回答,只是盯着看。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听。”
黎簇屏住呼吸,仔细听。除了下面仪器的低频嗡鸣,还有一种很轻的、规律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
像是心跳。但比人类的心跳慢得多,大概十秒一次。
“它还活着。”筱雅说,“只是……状态很奇怪。”
黎簇想起U盘资料里提到的“源”。难道这就是“源”?还是说,这是汪家根据“源”制造出来的东西?
筱雅开始拍照记录周围的细节:墙上的管线布局、仪器型号、甚至垃圾桶里的废弃物。她像个专业的侦察员,冷静得让黎簇有些不适应。
“差不多了。”拍了大概二十分钟,筱雅收起相机,“该走了。在这里待得越久,风险越大。”
黎簇点头。两人慢慢后退,爬回管道深处。直到完全看不见下面的灯光,筱雅才重新打开头灯。
爬出管道的过程比进来时更艰难。疲惫开始侵蚀身体,膝盖和手肘的擦伤火辣辣地疼。黎簇咬紧牙关,紧跟着筱雅。
回到那个圆形检修室时,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他们靠在水泥墙壁上,摘下头镜,大口呼吸潮湿闷热的空气。水面反射着头灯的光,在穹顶上投出晃动的光斑。
“那些照片……”黎簇喘着气说,“要发给解雨臣吗?”
筱雅沉默了几秒,从防水袋里掏出那个加密通讯器。绿色按钮联系解雨臣,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按。
“先不。”她说,“回去研究清楚再说。而且……”她看向黎簇,“你觉得解雨臣真的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存在吗?”
黎簇愣住了。
“你是说……”
“九门相互制衡,也相互监视。”筱雅把通讯器收起来,“汪家这么大的动作,解雨臣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但他给我们的资料里,一个字都没提。”
她顿了顿:“要么,他也不知道——但这可能性很小。要么,他知道,但故意不告诉我们。为什么?”
黎簇想起解雨臣在青铜门前说的话:“你们是最大的变数。”也许,解雨臣就是想让他们成为变数,去打乱汪家的计划。
“先回去。”筱雅重新戴好面镜,“这里不安全,有话上去说。”
他们按原路返回。游过狭窄的管道,穿过蓄水池,最终回到那个维修井下方。筱雅先顺着绳子爬上去,黎簇在下面等。
等了几分钟,绳子晃了晃——是安全信号。黎簇也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手臂又酸又痛,每向上一步都像在对抗重力。
快到井口时,筱雅伸出手拉了他一把。黎簇翻出井口,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气。夜空中有稀疏的星星,远处西湖边的路灯像一串串黄色的珠子。
筱雅迅速把井盖挪回原位,清理掉痕迹。然后她拉起黎簇:“不能在这里休息,走。”
两人背着沉重的装备,穿过绿化带,回到小停车场。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们从后门溜进去,蹑手蹑脚上楼。房间里的空调还在嗡嗡作响,桌上摆着吃剩的压缩饼干包装。
筱雅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窗帘,然后才打开灯。两人都浑身湿透,衣服上沾满泥污。筱雅先把装备一件件拿出来检查、擦拭、归位,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刚才的潜入只是一次普通的训练。
黎簇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灯光下,她的侧脸有些苍白,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你还好吗?”他问。
筱雅没回头:“没事。你先去洗澡,热水能缓解肌肉酸痛。”
黎簇确实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他挣扎着站起来,走进狭小的卫生间。热水淋在身上时,刺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手肘和膝盖的擦伤被热水一冲,火辣辣地疼。
洗完澡出来,筱雅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正在用笔记本导出相机里的照片。屏幕上是那个地下实验室的清晰图像,圆柱形容器里的生物在蓝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黎簇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照片拍得很清楚,连那个生物胸口图案的细节都能看见——确实和他背上的图很像,但不是完全一样。这个图案更简单,更像是个基础模板。
“你看这里。”筱雅放大一张照片,指着容器底部的一排小字。是蚀刻在金属底座上的,字体很小,但能辨认:“原型体-07,状态:休眠。培养年限:42年。”
“四十二年……”黎簇喃喃道,“比我们还大。”
筱雅继续翻照片。有一张拍到了墙上的一块白板,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一些公式和图表。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有几个关键词能辨认:“基因嵌合”“稳定性73%”“预计觉醒时间:3-5年”。
“三年。”筱雅轻声重复,“又是三年。”
黎簇想起U盘里关于“源”活跃周期的预测——也是三年。这之间肯定有关联。
筱雅关掉照片,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开始整理今天的发现。她打字很快,语气冷静客观,像在写一份调查报告:
“时间:8月27日凌晨。地点:西湖地下设施(疑似汪家实验室)。发现:人工培养生物体,编号‘原型体-07’,培养年限42年,目前处于休眠状态。特征:类人形态,有蹼,皮肤透明,胸口有类似黎簇背上图案的标记。实验室规模中等,当前人员6人,设备专业,疑似进行基因工程研究。关联线索:该生物预计觉醒时间与‘源’活跃周期重合(均为三年内)……”
她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文档,然后合上电脑。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空调的嗡嗡声显得格外清晰。
筱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黎簇看见她肩膀微微发抖——不是冷,是肾上腺素消退后的生理反应。再冷静的人,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也不可能毫无波动。
“筱雅。”黎簇轻声叫她。
她睁开眼,转过头。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有血丝,但眼神依然清明。
“嗯?”
“那个东西……”黎簇犹豫了一下,“你觉得它是什么?”
筱雅沉默了很久。
“不知道。”她最终说,“但肯定和九门守护的秘密有关。和‘源’有关。也可能……”她顿了顿,“和霍家的血脉有关。”
黎簇想起资料里提到的“霍氏血脉对‘源’的波动有特殊感应”。还有霍秀秀留下的那瓶血样,标签上写着“若血脉觉醒,可饮”。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方向。
“接下来怎么办?”黎簇问。
筱雅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向外面。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夜晚即将结束。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说,“关于那个‘原型体-07’,关于汪家的研究目的,关于它和你背上图案的关系。”
“怎么查?”
筱雅转回身,眼神变得坚定:“去武夷山。如果汪家的核心基地在那里,一定有更完整的资料。”
黎簇心里一沉。他们刚刚从一个危险的地方逃出来,现在又要主动闯进另一个更危险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明天。”筱雅说,“不,应该是今天。白天准备,晚上出发。”
“这么快?”
“不快不行。”筱雅走回桌边,打开电脑,调出武夷山的地图,“我们今天潜入实验室,虽然没被发现,但难保没有留下痕迹。汪家的人不是傻子,一旦他们察觉有人入侵,肯定会加强戒备。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得抓紧时间。”
她在地图上标出青龙涧的位置:“从杭州到武夷山,坐高铁三个小时。到了之后,我们需要一个向导——不能是普通的导游,得是熟悉深山老林、又能保守秘密的人。”
“去哪找这样的人?”
筱雅没回答,而是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是她平时记笔记用的。她快速翻到某一页,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林七,后面备注着“护林员,二十年经验,可靠”。
“老马给的备用联系人。”筱雅解释,“他说如果我们需要进山,可以找这个人。林七以前是军人,退伍后当了护林员,对武夷山了如指掌。而且……”她顿了顿,“他欠老马一条命。”
黎簇看着那个名字,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一切都安排得太顺利了,像是早就铺好的路。
“筱雅。”他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被人推着走?”
筱雅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她抬起头,看着黎簇,眼神复杂。
“你觉得是谁在推?”
“不知道。”黎簇实话实说,“可能是解雨臣,可能是吴邪留下的安排,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筱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轻地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带着苦涩和无奈的笑。
“黎簇,你知道我母亲失踪后,我花了多长时间接受现实吗?”她问,声音很轻,“三年。三年里我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的人。但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不知道,不清楚,别查了。”
她站起来,走到黎簇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黎簇能闻到她头发上残留的湖水腥气,能看见她眼底深重的疲惫。
“后来我想明白了。”筱雅继续说,“有些真相,不是靠等就能等来的。你得主动去找,哪怕那条路上有人推你,哪怕那条路通向的是悬崖。至少……”
她顿了顿:“至少你能看见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
黎簇看着她。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她半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幅光影分明的画。
“所以你觉得,”他轻声问,“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可能通向悬崖?”
“可能。”筱雅说,“但停在原地,一样是死。区别只是死得明白还是糊涂。”
她转身走回桌边,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快,但每样东西都放得有条不紊。
“睡一会儿吧。”她说,“下午我去买车票,再采购些进山的装备。你留在旅馆,继续研究那些资料,特别是关于汪家内部派系的——我们需要知道,如果真遇到汪家的人,该跟谁谈,该怎么谈。”
黎簇点头。他确实累得快要站不住了。
筱雅从衣柜里拿出那床薄毯,扔给他:“去床上睡。我睡椅子就行。”
“你去床上。”黎簇说,“我睡椅子。”
筱雅看了他一眼,没再争。她走到床边坐下,但没有躺下,只是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黎簇在椅子上坐下,裹紧薄毯。房间里的空调很吵,但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很快就淹没了意识。
他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圆柱形容器里的生物睁开了眼睛——纯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它看着他,嘴唇——如果那是嘴唇的话——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但黎簇听不见声音。
他只看见那个生物胸口图案在发光,蓝莹莹的,像深海的荧光生物。
然后他就惊醒了。
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在水泥地上投出明亮的光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声音。
筱雅不在床上。黎簇坐起来,看见桌上留了张纸条:
“我去买车票和装备。午餐在桌上。别出门。下午三点前回来。有事用通讯器联系。——筱雅”
纸条旁边放着两个饭团和一瓶水,还有一小袋消炎药和创可贴——应该是给他处理擦伤用的。
黎簇拿起饭团,咬了一口。冷的,但还能吃。他边吃边打开电脑,继续看U盘里的资料。
关于汪家内部派系的文件很详细,像一份精心整理的情报报告。保守派和激进派的代表人物、主要成员、各自掌握的资源和势力范围,都列得清清楚楚。
但有一行备注引起了他的注意:“注:汪灿(激进派)近年来频繁接触境外基因研究机构,疑似进行非法生物实验。具体内容不明,但可能与‘源’有关。”
基因研究。生物实验。
这和他们在西湖地下看到的实验室完全吻合。
黎簇继续往下看。文件提到,汪灿的激进派虽然势力不如他父亲汪岑的保守派,但在年轻一代中很有影响力。而且汪灿掌握着汪家最精锐的外勤队伍——就是那些追捕过他们的人。
如果他们要接触汪家,汪灿确实是最可能的目标。但也是最危险的目标。
下午两点,筱雅回来了。她背着一个新的登山包,看起来比之前那个更大。脸上有些疲惫,但眼睛很亮。
“车票买好了。”她把包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高铁票,“晚上七点的车,到武夷山北站是十点。林七会在车站等我们。”
“装备呢?”黎簇问。
筱雅打开新买的登山包。里面除了常规的户外装备,还有一些特殊的东西:两套迷彩服、两双高帮登山靴、防蚊面罩、蛇毒吸出器、信号枪、甚至还有一小瓶医用吗啡和注射器。
“山里情况复杂,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她说,“我还买了些干粮和水,够我们支撑五天。”
黎簇看着那些装备,心里沉甸甸的。这不像是一次侦察,更像是一次战斗任务。
“另外,”筱雅从背包夹层里掏出两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黎簇打开,里面是一把新的匕首——比老马给的那把更长,刀身有血槽,刀柄裹着防滑橡胶。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把折叠弩,很小巧,但看起来威力不小。
“山里可能遇到野兽。”筱雅简短地解释,“枪动静太大,这个更安静。”
黎簇拿起匕首,试了试重量。很沉,手感很好。
“谢谢。”他说。
筱雅没接话,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她把相机、声波探测仪、热成像仪这些电子设备用防水袋仔细包好,塞进背包最里层。然后是食物、水、药品。最后是武器——她自己的匕首和黎簇那把旧的,都别在腰间顺手的位置。
整理完,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
“还有三个小时。”她说,“休息,或者再复习一下资料。六点出发去火车站。”
黎簇点头。他重新坐回电脑前,但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画面:那个悬浮在蓝色液体中的生物,那个和他背上图案相似的标记,还有那句“预计觉醒时间:3-5年”。
三年。又是三年。
“筱雅。”他突然开口。
“嗯?”
“如果……”黎簇斟酌着措辞,“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源’,或者找到了控制‘源’的方法……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筱雅正在检查折叠弩的弓弦,闻言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看着黎簇,眼神很深。
“我没想那么远。”她实话实说,“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九门到底在隐瞒什么,我母亲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有……”她顿了顿,“你背上那幅图,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后呢?”
“然后?”筱雅扯了扯嘴角,“然后看情况。如果‘源’真是个祸害,那就想办法毁了它。如果是别的……”她没说完,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没用。先找到再说。”
黎簇不再问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但所有线索都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窗外传来城市的声音:汽车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远处工地施工的轰鸣。一个普通的夏日下午,和他们即将踏入的世界判若两个维度。
五点半,筱雅叫醒黎簇——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该走了。”她说。
两人换上深色的便服,背好装备。筱雅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然后关灯,锁门。
下楼时,老板正在柜台后看电视。见他们下来,抬了抬眼皮:“退房?”
“嗯。”筱雅把房卡和剩下的押金放在柜台上,“房间我们收拾过了。”
老板数了数钱,点点头,没再多问。
走出旅馆,傍晚的阳光依然炽烈。街道上人来人往,下班的人群匆匆赶路,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回家。黎簇看着这些普通的景象,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拦了辆出租车,前往火车站。路上,筱雅一直看着窗外,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安静。
“筱雅。”黎簇低声叫她。
“嗯?”
“不管前面是什么……”他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们一起面对。”
筱雅转过头,看了他几秒。然后,很轻地,点了点头。
“嗯。”她说,“一起。”
车窗外,杭州的街景飞速后退。西湖、雷峰塔、那些他们潜入过的地方,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