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敲打着画室的落地窗，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空气里漫着颜料和潮湿水汽交织的味道。
江暮雨的指尖还停留在画布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画布传过来，像她此刻的声音，轻得快要被雨声吞没：“可我怕，雨沐。”她终于抬眼，眼底是翻涌的惶恐，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执拗，“我试过放开，试过远远看着你，可我看着你对着别人笑，看着你能自由地走在阳光下，我就像被生生剜走一块心。我怕一松手，你就再也不会回头，怕这世上再没人像我这样，把你放在心尖上疼。”
林雨沐握着画笔的手缓缓收紧，笔杆硌得掌心发疼。她看着江暮雨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这几日她眼底的疲惫，想起从前无数个她默默为自己撑伞、为自己挡下麻烦的夜晚，心脏那阵紧缩的钝痛愈发清晰。她别开眼，将画笔搁在颜料盘上，瓷盘与画笔碰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分明：“心尖上的疼，不是这样的。你把我困在这里，看着我日夜难安，看着我对着满室空荡发呆，这不是疼，是占有。”
江暮雨的肩膀轻轻颤了颤，她往前半步，又克制地停住，像是怕惊到眼前的人。“我改，好不好？”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睫毛上沾了细碎的湿意，“我不再锁着门，不再逼你做不愿做的事，我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画室，去你从前爱去的老街，只要你别再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我，别再说……讨厌我。”
林雨沐看着她这般模样，喉间忽然发堵。她想起初遇在莫斯科的雪夜里，江暮雨穿着长款驼色大衣，手里捧着热乎的列巴，眉眼温柔地将她从风雪里带回来；想起她在首尔的画廊里碰壁时，是江暮雨默默帮她对接资源，在她熬夜赶稿时，端来温好的蜂蜜柚子茶，眉眼间满是纵容。那些温柔是真的，此刻的惶恐与痛楚也是真的，可那些被禁锢的日夜，那些因恐惧而无法安睡的夜晚，同样是刻在心上的疤。
“改？”林雨沐轻声重复，眼底带着几分茫然，几分试探，“江暮雨，你告诉我，被欲望和恐惧困住的你，真的能改吗？”
江暮雨猛地伸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轻得生怕弄疼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与她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我能。”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眼底的痛楚渐渐被决绝取代，“我给你自由，雨沐。从今天起，这别墅的门再也不锁，你想出去，随时可以走；你想画画，我再也不打扰。我就在这里，等你愿意回头，等你相信，我还能做回那个，只敢把温柔给你的江暮雨。”
林雨沐的手腕微微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暮雨掌心的颤抖，感受到她话语里的孤注一掷。她顺着江暮雨的目光，重新看向画架上的肖像，画里的江暮雨眉眼温柔，笑意清浅，那是她们最纯粹的时光。而眼前的人，眼底带着伤痕，却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雨声依旧缠绵，画室里的沙沙声早已停歇，只剩下两人交缠的目光，和空气中悄然涌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林雨沐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江暮雨攥着她手腕的手，声音轻缓，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期许：“我给你时间。但江暮雨，我要的不是你的等待，是我们都能卸下枷锁，好好相爱。”
江暮雨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沉寂的夜空里忽然点亮了星光，她用力点头，眼眶却愈发泛红，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是她毫无保留的真心：“好，我们慢慢来。无论多久，我都等。”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一缕微光穿透云层，透过落地窗洒在画布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那些过往的阴霾，渐渐晕染成了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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