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苏无名杀了。”
元来的耐心终于耗尽，视线扫过十一娘，声音冷得像冰：“特质红茶即将上市，本仙长没工夫听他唠叨了。”
十一娘眼中厉色一闪，提刺便朝苏无名走去。
苏无名却恍若未闻，目光牢牢锁着元来，语气平静得很：“想做出绝世仙茗，岂不知我比裴家千金更合适。”
唐秋水：“？”
苏无名向前踏了一步，声音清晰地传遍洞窟，“元来，你不是需要极阴之体吗？其实我才是。”
唐秋水：“？？？”
“一派胡言！”十一娘怒喝着提速，双刺带起凌厉的风声，“我看你是怕死，胡言乱语！”
苏无名却不躲不闪，字字清晰，“十一年前，刺客为害狄公，以奇毒藏于茶中，此事朝野皆知。你可知那刺客为何功败垂成？”
唐秋水在心底无声接话：
还能因为什么？
唐百川那老小子当时就在狄公府中，什么奇毒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是因为我每日为恩师尝药辨毒，那毒入体后，我昏死七天七夜。”
苏无名语气沉了沉，似在回忆往事，“恩师遍请神都名医，耗尽珍稀药材为我解毒，更以宫中秘藏的天山奇兰熬汤，让我沐浴七日七夜驱毒。”
“故，当今天下，阴气最重的，便是在下。”
唐秋水：“……。”
若不是她知晓真相，单凭这说辞，怕是真要信了他的邪。
“裴侍郎对我有提携之恩，今日以我换他女儿性命，也算报了这份恩情。”
苏无名毫无畏惧的走上前：“来来来，把她放下来，用我的血制你的茶，你想想，那喝上一口，得多解恨啊！”
“休要听他狡辩！他就是在拖延时间！”十一娘被他说得心烦意乱，脚下步法一变，如鬼魅般窜到苏无名面前，双刺直取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芒破风而来，带着尖锐的锐啸，竟比十一娘的双刺更快，直逼她眉心。
“不好！”
十一娘惊觉时已来不及收招，只能猛地偏头，抬手用双刺格挡。
可那冷光却似有灵性，擦着双刺边缘绕过，“嗤”划破了十一娘那张美艳的脸。
“啊！”
十一娘惨叫一声，下意识捂住脸后退，鲜血顺着指缝淌下。
那道冷光则“叮”的一声扎在元来脚前的石地上，石屑飞溅，吓得他接连后退数步，仓皇离开了寒冰床榻。
是一支无柄飞刀。
十一娘目眦欲裂，在洞窟中四处扫视，“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回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飞刀破空声，密密麻麻如暴雨般袭来。
十一娘被迫挥刺格挡，火星四溅间，再无半分余力顾及苏无名。
苏无名趁机快步冲到石壁旁，扭动暗藏的机关。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卢卢凌风带着一众捕手鱼贯而入，目光扫过洞窟乱象，最终落在苏无名身上：“你没事吧！”
苏无名摇头，急切指向寒冰床：“先救裴小姐！”
“元、元县令！”
长安县廨的捕手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手里的刀都险些握不稳。
—眼前这面露狰狞、枯槁如鬼的贼人，竟是平日那和蔼可亲的长安县令元来？
元来这才如梦初醒，拖着跛脚跌跌撞撞跑到冰床前，一把抓起床侧的铁锥，双手死死攥住，竟当着众人的面，高高扬起锥尖，要对着裴喜君的头顶刺下！
裴喜君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惊恐地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助滑落。
卢凌风当即反握刀柄，刚要掷出长刀，却见冰床上青红喜服一晃——裴喜君竟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劲装的豆蔻少女。
少女手腕一翻挣脱铁链，抬手挥出铁扇精准挡住锥头，腰腹骤然发力拧身而起，一记利落的侧踢狠狠踹在元来腹部。
元来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唐秋水足尖在旁侧石像上一点，身形如翩跹惊鸿般掠出，双臂稳稳接住从半空坠下的裴喜君。
衣袂在风里翻卷，若忽略这刀光剑影的现场，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唐秋水半跪在湖畔石阶上，轻轻将怀中的裴喜君放下。
裴喜君受了惊，浑身还在颤抖，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脖颈不肯撒手。
唐秋水顺势解开她的穴道，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后背轻轻拍抚，声音柔得能化开水：“别怕，没事了。”
裴喜君只是埋在她颈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小声抽泣。
唐秋水抬头与卢凌风交换了个眼神，视线扫过浑身浴血的十一娘时，眸光瞬间冷如寒霜。
她纤指轻勾，持扇少女心领神会，抬手掌心向下，缓缓收紧。
洞窟中盘旋的飞刀骤然加速，绕着十一娘的四肢翻飞，最后齐齐停在她脖颈处——陡然攥拳。
“啊！”
十一娘凄厉惨叫，伸手去捂脖颈，指尖刚触及便猛地缩回。
她的四肢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越是挣扎，关节处便越是刺痛，整个人被硬生生吊成大字状悬在半空。
脖颈处鲜血喷涌，腰腹、四肢的伤口也接连崩裂，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汪暗红的血池，模样竟与吊死的尸身别无二致。
唐秋水仍在轻拍裴喜君的背，声音温柔：“能站起来吗？”
裴喜君抽噎着抬头，声音发颤：“腿、腿软了……”
“你已经很勇敢了。”唐秋水轻笑，指尖替她拭去泪痕，“谢谢你肯陪我演这出戏。”
裴喜君连忙摇头，吸了吸鼻子：“该是喜君谢姐姐……若不是你，我今日定然性命难保。”
她稍稍缓过神，抬头望向入口处，看清来人模样后，陡然睁大双眼，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喃喃道：“……萧郎？”
唐秋水脸上的笑容一滞：坏了。
让她撞见卢凌风的模样，不就穿帮了吗！
唐秋水尖快速在裴喜君眉心一点。
裴喜君原本清亮的眼眸瞬间变得迷离，失去意识前，只听清耳畔一声轻歉：“……抱歉了裴小姐，先好好睡一觉吧。”
唐秋水抱着昏睡的裴喜君起身，正要与卢凌风和苏无名会合，一道疾弦之声突然划破洞窟——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支羽箭已精准穿透元来背心，箭簇带着鲜血“笃”地钉在地面上。
元来双目圆睁，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苏无名和卢凌风皆是一愣，就连唐秋水也没反应过来。
元来——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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