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痛定思痛，冷彻心扉

第二十三章：痛定思痛，冷彻心扉

永琏薨逝的哀钟，余音仍在紫禁城上空回荡。承乾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连空气都凝滞着化不开的悲恸。琅嬅（零）屏退了一切不必要的宫人，只留素练在旁。她并未如外界预料的那般嚎啕痛哭或一病不起，而是异常沉默，沉默得令人害怕。

她穿着素白的孝服，坐在永琏生前常坐的窗边小榻上，面前摊开着永琏的旧物——几本翻旧了的启蒙书，那套特制的木质拼图，还有一件永琏没来得及穿上的新制冬衣。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物件，动作缓慢而珍重，眼神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

乾隆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追封、厚葬、辍朝，一系列举动无不显示着他对这个嫡子的重视与哀思。他甚至几次拖着疲惫哀伤的身躯来到承乾宫，想要与皇后一同承受这份失子之痛，寻找一丝慰藉。

然而，每一次，琅嬅都只是依礼迎接，恭敬，却疏离。她接受他的安慰，却并不回应；她聆听他的悔恨，却并不动容。她像一尊被冰雪封存的神像，隔绝了所有外界的情绪，包括皇帝的。

“皇后……是朕……是朕对永琏太过严苛……是朕那日不该让他在雨中……”乾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试图去握琅嬅的手。

琅嬅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垂眸道：“皇上节哀。永琏福薄，承受不起皇阿玛的厚望，是他的命数。皇上乃一国之君，当以龙体为重，以社稷为重。”

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这种极致的冷静，比任何哭诉和指责都更让乾隆感到刺痛和无力。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悲伤之外。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颓然离去。

琅嬅的冷静，并非无情。作为任务者“零”，她正在全力消化“富察琅嬅”本源意识因永琏之死而爆发的、几乎将她理性核心冲垮的磅礴悲伤与怨恨。同时，她也在冷静地分析永琏死亡的每一个细节。

风寒，雨淋，太医诊治，病情反复，肺痈……这一切看似是一连串不幸的巧合，构成了一个无可指责的意外。

但真的只是意外吗？

她调取了系统记录的所有关于永琏生病期间的数据，包括体温变化、用药记录、甚至周围环境的细微参数。她反复推敲每一个环节。

永琏的体质虽然不算最强健，但经过她长时间的精心调养和现代营养学理念的介入，远比一般皇子要康健。一场秋雨，一次风寒，何以在短短数日内就发展到如此凶险的地步，连太医的“猛药”和系统判断有效的抗生素都来不及使用？

是太医诊断有误？用药不当？还是……有她未曾察觉的、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想起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想起了弘历的猜忌，想起了后宫永不停止的倾轧。永琏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系统，”她在意识中下令，“重新深度扫描永琏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所有记忆数据，重点排查任何非自然因素干扰的痕迹，包括但不限于慢性毒素、心理暗示、环境诱导等。”

【指令确认。深度扫描进行中……数据量庞大，预计需要现实时间72小时。】

琅嬅的异常冷静，在后宫引起了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皇后是悲痛过度，失了心神；有人觉得她是心灰意冷，对皇上彻底失望；也有人暗中揣测，皇后是否在酝酿着什么。

太后派人送来安抚的懿旨和补品，言语间充满怜惜，也让琅嬅保重自身，毕竟她还年轻。

如懿也身着素服，前来承乾宫吊唁。她跪在灵前，默默垂泪，神情哀戚。起身后，她走到琅嬅面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节哀……二阿哥天资聪颖，仁孝纯善，如今……实在是天妒英才……”她的语气真诚，带着物伤其类的悲悯。

琅嬅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了如懿片刻。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如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有劳娴妃挂心。”琅嬅淡淡开口，“永琏走了，是他的命。本宫只盼着，这后宫之中，不要再有母亲承受这般剜心之痛。”

她的话意有所指，让如懿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娘娘说的是……”

如懿离开后，琅嬅的目光再次落到永琏的遗物上。天妒英才？她从不信天。若真有天意，那她便要逆天而行。

永琏的头七过后，琅嬅终于走出了承乾宫。她依旧穿着素服，脂粉未施，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冻结一切的寒意。

她开始重新过问宫务，处理因永琏丧事而积压的事务。她的效率更高，手段更果决，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以往还会顾及情面、稍作转圜的事情，如今在她这里，只有对错与规矩，再无半分通融。

六宫妃嫔感受到皇后身上那愈发迫人的威势，更加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乾隆也察觉到了皇后的变化。他试图与她修复关系，但琅嬅始终保持着一种恭敬而疏远的姿态。她不再与他讨论政事，不再对他流露任何私人情绪，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帝后这层最冰冷的关系。

这种变化，让乾隆在悲痛之余，更添烦躁与失落。他失去了儿子，似乎……也正在失去妻子。

这日，琅嬅正在翻看内务府关于缩减宫中用度以充永琏陵寝费用的奏报，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

【深度扫描完成。在锚点人物‘永琏’死亡前30日记忆数据中，检测到持续性的、极其微弱的异常精神波动干扰痕迹。干扰源疑似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或视觉暗示实现，旨在潜移默化降低目标心理防线，放大焦虑与恐惧情绪，间接导致免疫系统功能隐性抑制。】

【痕迹溯源分析：干扰波动与已死亡锚点人物‘金玉妍’擅长的‘惑心’香料配方中某种次声波成分残留高度吻合！但其强度与持续性，需有近距离载体长期作用方可实现。】

【结论：永琏之死，存在非直接物理性的人为催化因素！疑似‘金玉妍’遗留后手，借未知载体持续生效！】

琅嬅（零）的指尖，猛地掐入了掌心。

金玉妍！竟然又是你！人死了，阴魂不散！

未知载体？是什么东西，能长期在永琏身边，持续释放这种恶毒的精神干扰？

她的目光，如同最犀利的探针，缓缓扫过这间充满了永琏痕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