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南清晓尚未就寝，隔壁苏昌河也仍未回来。

正在她打算去睡觉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这下她想出去看看了。

她戴上面纱，一路循着声响来到了暗河的蛛巢，到时苏昌河正与慕词陵对阵。

二人身后皆是周身火焰的阎罗，随后他们攻向对方，不想慕词陵的内力深厚，苏昌河不敌。

暗处的南清晓见状，下意识把手中叶子飞掷过去，挡住了大半内力攻击，最后化为灰烬，无人发现。

苏昌河退到苏暮雨身旁，单膝跪地，忍不住咳嗽。

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脸上笑着，“狼狈了。”

“昌河，你真的想带领他们走向彼岸吗？”苏暮雨问他。

苏昌河认真回答，“自然，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远离纷争，总是我的一厢情愿，既然命运如此，那便挥剑斩断。”苏暮雨终是下定了决心，对苏昌河道，“握住这柄眠龙剑，成为第一个以无名者身份继任大家长的人。”

“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们两个生来就是要与与命运抗争到底的人，你说挥剑那便挥剑，不死，不休！”苏昌河兴奋不已，眼睛亮了起来。

苏昌河握住眠龙剑，两人联手，最终打败了慕词陵，慕词陵问过他们的名字后转身离去，那个一直旁观的白发黑衣男子化成水也离开了。

结果显而易见，苏昌河还是大家长。

南清晓轻叹了口气，这一趟出来，她也算是见证了暗河这历史的一幕。

她继续偷听着，苏暮雨似乎并不想当大家长，也不想留在暗河，苏昌河不想强人所难，而他早已打算好如何为他铺路，让他好好的做闲云野鹤。

苏昌河失落转身，走了几步把眠龙剑插入剑鞘。

他背对苏暮雨说着，“你本就不属于这里，离开这儿也是必然，而我从小就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生命在我这里，从来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我离开了，反而不知道去哪。”

暗处的南清晓默默凝视着他的身影，心中竟然开始替他感到酸涩。

“但你这个人其实很笨，你不喜欢杀人，却又只精通这个，别的什么都不懂，你做了多少年傀，身上还是穷得叮当响，你这样的人到俗世间，你一定会被骗的。”他转过身强颜欢笑，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迈步转身离开，“再见了…苏暮雨…”

南清晓知道他们不会就此分开，因为八年后他们依旧在一起，但还是被他们的兄弟情深所触动。

师父总说共情是她的优点，可如今她倒觉得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你说我笨，但你其实也很笨。”

苏暮雨一一诉说苏昌河出任务时做的蠢事，杀贪污赈灾粮的李欢，非要顺藤摸瓜搜罗他所有金银财宝，结果被六扇门围攻，差点死在府宅；对付刀魁王霸，非要去藏书阁搜罗秘籍，结果被机关所困，靠苏暮雨身上的干粮挺了三天三夜。

“那不是没饿死吗。”苏昌河转回身面对苏暮雨，心虚反驳。

“还有岭南那次，东海那次，雷家堡那次，哪一次不是你把一个简单的任务捅出天大的窟窿。你若做了大家长，你的贪婪和野心会如潮水般涌起，然后将那些跟随你的人全部都一个个淹死，你若没了束缚，只会成为一个疯子。”

南清晓静静靠着后面的墙，她的唇瓣紧抿，苏暮雨说的没错，苏昌河的野心最后会如潮水般涌起，害死很多人…

可现在的他尚未做过那些事，他还在为理想中的暗河而奋斗着…自己真的还要怪这个八年前的苏昌河吗？

“所以…我来和你一同平息风浪吧，当年的约定作数，只是身份要互换一下，苏昌河，出去之后，你继任大家长之位，我统率苏家。”苏暮雨抬手拍他的肩膀，“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带来一个新的暗河。”

“好。”

苏昌河搀扶着苏暮雨离开，南清晓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夜风吹动她的面纱，这一刻她迷茫了…

她回到客栈，一路走到楼上，刚要推开房门，察觉到里面有人。

“还不进来。”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南清晓顿时红了眼睛，泪水充盈眼眶。

她一下子打开门，当看到白发老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控制不住地冲过去，抱住了师父。

他们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她竟如孩童般对着师父哭诉。

“好啦好啦。”吕素真严肃的脸瞬间变得和蔼起来，抬手安抚她，“你这样让我有气都没处说你了。”

南清晓哭了许久才重新振作，抬手擦了擦眼泪。

“师父，你下山是为了找我吗？”她声音哽咽，问道。

吕素真点头没有否认，“你不该来的。”

“对不起师父，我不应该没和你们说就下山。”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该用秘术阵法回到过去来。”吕素真正色凛然，教说她道，“逆天而行，有违天道，就算你回到过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还会被反噬，你会死的。”

南清晓因师父知晓现在的自己是未来的她感到震惊，瞬间心虚。

她知师父不会认同自己的做法，但还是不甘心，“可是…难道让师兄就这么死了吗？是苏昌河害死的师兄，我…想为师兄报仇。”

“玉真的事我们无法改变，这是天命，就算不是苏昌河，也会是其他人。”吕素真抬手摸着她的头，向她输送内力，“清晓，你偏激了。”

南清晓脑海中的黑雾被驱散，回归了清明。

原来是因为走火入魔的影响…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晓你的心性。”吕素真抬手给她擦去挂在眼角的泪珠，“你本就良善，现在的苏昌河不是未来的苏昌河，你是明白的，不是吗？”

师父说的没错，这也是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不愿意也不得不去承认，哪怕被心魔影响，她还是动摇了，“是啊，过去的苏昌河不该承受未来苏昌河的因果。”

她彻底清醒，又想到另一件事，没了底气，“师父，我暂时回不去了，因为用溯洄阵前没找到回去的方法。”

吕素真变了神色，抬手给她脑门一个弹指。

“你这丫头，想要气死我吗？罢了，我会给你找到办法的。”

“在找到办法前我可以先留在山下吗？”

因为她突然很想去了解暗河，了解苏昌河与苏暮雨所说的彼岸。

“为何？”

“我自小便在望城山，很少下山，我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南清晓闷闷不乐，向吕素真解释。

吕素真严肃叮嘱，“你要保证不乱用内力。”

“我发誓。”南清晓笑着抬起手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