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洒在凌家宅邸的落地窗前。凌白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披着凌墨的外套，终于陷入沉睡。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呼吸已经平稳。

凌墨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被晨光镀上金边的梧桐。他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他怎么样？”周骁从书房出来，压低声音问道。

“刚睡着。”凌墨没有回头，“医疗组检查过了，只是过度疲劳和情绪激动，没有受伤。”

周骁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加密平板：“初步审讯结果。那个‘博士’，真名李焕荣，四十二岁，前国立生物研究院基因工程部主任，三年前因实验伦理问题被解雇。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凌墨接过平板，快速浏览着上面的资料：“新纪元生物科技只是个幌子？”

“一个精心设计的幌子。”周骁点头，“李焕荣不是主谋，他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隐藏得很深，我们截获的资金流向显示，资金通过十几个空壳公司中转，最终汇入一个离岸账户，账户所有人已经去世五年了。”

凌墨的眉头紧锁：“林晓的情况呢？”

“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情况稳定但...奇怪。”周骁调出另一份报告，“他的生理指标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代谢率是常人的三倍，细胞活性异常增高，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都有显著提升。但神经系统处于高度紊乱状态，医生们不敢贸然用药。”

“那个‘凤凰计划’，到底是什么？”

周骁深吸一口气：“根据我们恢复的部分文件来看，是一个激进的基因改造项目。他们试图通过编辑特定基因序列，创造所谓的‘进化人类’。林晓是第七个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

凌墨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们管这叫进化？”

“在他们看来，是的。”周骁的声音冷硬，“李焕荣在审讯中表现得异常狂热，他坚信自己是在推动人类进化，创造新物种。他说林晓展现出的能力只是‘凤凰’的雏形，完全体将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凌墨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疯子。”

“而且是危险的疯子。”周骁补充道，“李焕荣透露，‘凤凰计划’只是某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他们称之为‘诸神黄昏’。”

窗外，一只鸟儿落在枝头，啾啾鸣叫。凌墨的目光追随着那只小鸟，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截获的数据里，有没有提到‘白鸦’？”他突然问道。

周骁愣了一下：“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凌墨转身，看着沙发上熟睡的凌白：“昨晚，李焕荣听到凌白的代号时，表情很奇怪。那不是对一个黑客代号的普通反应，他好像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凌白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一条加密信息发送提示。

凌白被惊醒，猛地坐起，眼神中还带着睡意和警觉。他抓起手机，解锁，然后脸色骤变。

“哥...”他的声音干涩，“你看这个。”

凌墨接过手机，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白鸦，我们知道你醒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信息没有发件人，没有IP地址，就像凭空出现在凌白的加密邮箱里。

“什么时候收到的？”周骁立刻问道。

“刚刚。”凌白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的邮箱是三重加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且这条信息...它是直接出现在已读邮件里的，没有经过接收流程。”

凌墨的眼神变得锐利：“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不仅破解了我的加密系统，还直接绕过了所有安全协议，在我的邮箱内部生成了这条信息。”凌白站起来，快速走到自己的电脑前，“这不可能，除非...”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连串代码窗口，脸色越来越白。

“除非什么？”凌墨走到他身后。

凌白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除非他们在我编写这个加密系统的时候，就埋下了后门。但这套系统是我独立编写的，从没让任何人接触过源代码。”

周骁和凌墨交换了一个眼神。

“凌白，”凌墨的声音异常平静，“你编写这个系统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凌白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突然顿住，“等等，不对...”

他的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

“那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线上安全竞赛，获得了第一名。奖品之一就是一个加密系统的模板代码，我是在那个基础上进行修改和完善的...”

“哪个竞赛？”周骁追问。

“全球网络安全新星大赛，主办方是...”凌白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是‘新纪元基金会’，新纪元生物科技的母公司。”

客厅里一片死寂。

“他们从一年前就开始注意你了。”凌墨的声音低沉，“那不是巧合。”

凌白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所以我的所有行动，我自以为隐秘的黑客行为，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不一定。”周骁摇头，“如果他们真的完全掌控你，昨晚的行动就不会成功。更可能的是，他们只是在你这里留了一个后门，作为潜在的投资。直到你开始调查林晓失踪案，他们才意识到你的威胁。”

凌墨的手按在凌白肩上：“这不是你的错。”

凌白苦笑着摇头：“我太自大了，以为自己足够小心...”

他的话被另一条信息的提示音打断。这次是周骁的工作手机。

周骁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李焕荣死了。”

“什么？”凌墨皱眉，“在你们的看守下？”

“表面上看起来是自杀，咬碎了事先藏在牙齿里的毒囊。”周骁快速回复着信息，“但我们的法医刚刚发现，他的毒囊是三年前植入的，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自杀？”

凌白突然站起来：“哥，周警官，我想回一趟实验室。”

“什么？”凌墨立刻反对，“太危险了，现场已经被封锁了。”

“正因为被封锁了，我才必须去。”凌白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果李焕荣不是真正的负责人，如果‘凤凰计划’只是更大计划的一部分，那么地下三层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呼唤我。”

凌墨凝视着弟弟，在凌白的眼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固执和决心。这种眼神，和他们母亲当年离开家前去研究所时一模一样。

“周骁，你能安排吗？”凌墨问道。

周骁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可以以进一步调查为由申请进入，但不能保证太多时间。而且，现场已经被技术组搜过好几遍了。”

“有些东西，只有我能看见。”凌白轻声说。

一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工业园区。白天的园区看起来平凡无奇，只有那栋被封锁的实验楼显得格外突兀。

进入地下三层的实验室，凌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昨晚的混乱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取证人员标记的号码牌散落各处，地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你们有半小时。”负责看守的警官对周骁说，“电力系统还没完全修复，只有应急照明。”

昏暗的灯光下，实验室显得更加阴森。凌白径直走向主控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你在找什么？”凌墨问道。

“我不知道，”凌白诚实地说，“但昨晚我入侵系统时，感觉到了一些...异常。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时间细究。”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

“这个系统架构很奇怪，不像普通的实验室控制系统。它的核心部分被伪装成了环境控制模块，但实际上...”凌白突然停下，眼睛微微睁大，“它在持续接收和发送某种信号。”

“什么信号？”周骁走近问道。

“非常微弱，频率超出了常规设备的接收范围。”凌白快速敲击键盘，“而且它不依赖外部电力，有自己的独立电源。”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信号源就在这个房间里。”

三人开始在实验室内搜寻。凌墨检查着墙壁，周骁查看各种仪器，凌白则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指示。

“近了，”凌白低声说，“就在这附近。”

他们停在了房间中央，昨晚林晓躺过的那张手术台前。

“下面。”凌白指着手术台底座。

周骁和凌墨合力移开了沉重的台面，露出了下面的地板。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但凌墨用手指轻轻敲击，立刻听出了空洞的回声。

“有暗格。”周骁蹲下身，仔细检查地板接缝，很快找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开关。他轻轻一按，一块地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凌墨和凌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不在建筑图纸上。”周骁低声说，已经拔出了配枪，“我先进去。”

阶梯通向一个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他们沿着通道走了约二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墙壁上布满了显示屏和服务器机架。房间中央只有一个简单的控制台和一把椅子。最令人惊讶的是，整个房间的墙壁都不是普通的建筑材料，而是一种哑光的黑色金属，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法拉第笼，”凌白轻声道，“完全屏蔽外部信号。”

他走到控制台前，发现它还在运行。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复杂的星图，其中一颗星星在不停闪烁。

“这是什么？”凌墨问道。

凌白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星图放大，露出了旁边的一行小字：

「观测站 No.7 - 活跃」

“观测站？”周骁皱眉，“观测什么？”

凌白继续操作系统，调出了一份文件列表。大部分文件都加密了，但其中一个标记为“白鸦计划”的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手微微颤抖，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份文件，标题是《潜在适应者监测报告》。

凌白点开文件，快速浏览着内容，脸色越来越苍白。

“怎么了？”凌墨关切地问。

凌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屏幕转向凌墨和周骁。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详细的个人档案，包括生理数据、行为分析、能力评估...而档案右上角的照片，正是凌白自己。

“不可能...”凌白喃喃道，“这些数据...有些是我小时候的医疗记录，连我自己都没见过...”

凌墨快速翻阅着文件，眼神越来越冷：“他们从你五岁起就开始监测你了。”

文件记录详尽得令人毛骨悚然，从凌白五岁那次严重肺炎住院，到他在学校的所有成绩，甚至包括他青春期的一些生理变化。最近一次的记录，正是他创建“白鸦”这个身份的时间点。

“看这里，”周骁指着一段评估结论，“‘对象表现出异常的信息处理能力和空间直觉，符合第一阶段适应者特征。建议继续观察，暂不进行干预。’”

凌白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控制台才没有摔倒。

“所以我不是偶然卷入的...”他的声音嘶哑，“我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目标？”

凌墨紧紧握住弟弟的肩膀：“听着，凌白，不管这份文件说什么，你都是你自己。你的选择，你的行动，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凌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控制台的一个接口上，那里连接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U盘。

“这是什么？”他轻声自语，小心地拔下U盘。它通体黑色，上面刻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符号——一只展翅的凤凰，脚下踩着一个破碎的鸦巢。

“哥，你看这个。”凌白将U盘递给凌墨。

凌墨接过U盘，仔细观察着那个符号，眼神变得深邃：“凤凰与乌鸦...”

凌白重新转向控制台，继续搜索着其他文件。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他发现了一系列以日期命名的视频记录。最新的一条，时间是三天前。

他点开了视频。

李焕荣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正是这个秘密房间。他看起来比昨晚更加疲惫，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第七次观测记录。目标已选定，准备执行‘凤凰计划’第七阶段实验。理事会不断施压，要求加快进度，但他们不明白，强行激活只会导致前六次一样的失败。”

李焕荣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昨晚我又梦见了那个预言——白银之鸦将指引凤凰重生。我开始怀疑，我们是否误解了它的含义。也许‘白鸦’不是需要被清除的威胁，而是...”

视频在这里突兀地中断了，像是被人为截断。

“白银之鸦...”凌白重复着这个词，看向凌墨，“他是在说我吗？”

凌墨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U盘上的符号吸引了。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晃动。

“哥？”凌白担忧地问。

凌墨抬起头，眼中是凌白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恍然大悟。

“这个符号，”凌墨的声音异常沙哑，“我见过。”

周骁和凌白同时看向他。

“在哪儿？”周骁问。

凌墨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语有千钧重：“在我母亲的实验室里。她去世前，正在研究的就是这个符号。”

他转向凌白，眼神痛苦：“现在想来，她可能不是意外死亡。”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星图开始疯狂旋转，最后定格在某个星座上。

凌白看向屏幕，呼吸几乎停止。

星座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观测者已抵达。启动净化程序。」

“我们得走了！”周骁厉声说道，已经举枪对准入口，“有情况！”

凌墨迅速将U盘收起，拉住凌白：“走！”

他们冲出秘密房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就在他们踏上阶梯时，整个地下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灰尘。

“他们启动了自毁程序！”周骁大喊，“快！”

三人全速冲上阶梯，回到主实验室。就在他们踏出暗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秘密房间的入口被彻底封死。

“这边！”周骁引领他们向出口跑去。

震动越来越强烈，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缝。在他们冲出实验室大门的刹那，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坍塌声。

来到安全地带，三人喘着气回头，只见实验楼的一部分已经塌陷，扬起漫天尘土。

“他们不想让我们找到更多证据。”周骁沉声道。

凌白摇摇头，眼神恍惚：“不，不只是这样...那个消息，‘观测者已抵达’...我觉得指的是别的东西。”

凌墨默默握紧了手中的U盘，感觉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未解之谜。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增援到了。

但凌墨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这个缠绕他们家族的谜团，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远、更加危险。

他看向身旁惊魂未定的凌白，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保护弟弟，解开这个谜团。

为了凌白，也为了他们失踪的母亲。

U盘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白鸦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