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槐树叶落得更勤了,院子里像铺了层金褐色的地毯。槐米总爱趴在落叶堆里打滚,一身黄毛沾得满是碎叶,远远看去像团会动的毛球。
小虎举着扫帚追它:“槐米!别蹭了!刚扫好的!”扫帚划过落叶,发出“哗啦”的响,惊得槐米蹿到陈默脚边,尾巴夹得紧紧的,却还偷偷回头看,惹得众人直笑。
陈默弯腰把槐米抱起来,替它摘去身上的碎叶:“这调皮劲儿,跟你主人一个样。”他看向小虎,“别追了,落叶堆着正好当肥料,等明年开春,树准能长得更旺。”
林夏蹲在旁边翻晒菌子干,闻言笑着点头:“张婶昨天还说,要把她家院子的落叶也运过来,说这树‘吃’得多,长得壮。”
正说着,李奶奶提着个竹篮进门,篮子里装着些晒干的草药:“小夏,给你,这是我上山采的艾草,煮水泡泡脚,冬天不容易冻着。”她往树上瞅了瞅,“这树叶子快落光了,看着倒更精神了,枝桠伸得直直的,像要够着天似的。”
林夏接过艾草,指尖触到干枯的叶片,带着阳光的暖:“谢谢您李奶奶,晚上就煮。”她忽然想起什么,“上次您说膝盖疼,我给您买了个护膝,放屋里了,您拿回去试试。”
李奶奶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你这孩子,总惦记着我。”她拍了拍陈默的胳膊,“小默也是,前阵子下雨,还特意来帮我修屋顶,你们俩啊……”
话没说完,小虎忽然喊:“快看!有鸟!”
众人抬头,只见几只灰雀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啄食着残留的槐角。槐米在陈默怀里挣了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却被陈默按住了:“别吓着它们,天冷了,鸟儿也得找吃的。”
灰雀啄了几口,扑棱棱飞走了,留下几片晃动的枝桠。林夏望着鸟雀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这棵树从来都不是孤单的——春天有蜜蜂,夏天有蝉鸣,秋天有落叶,冬天有飞鸟,还有他们这些围着它打转的人。
傍晚烧艾草水时,水汽漫出厨房,混着槐木的清香。陈默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林夏靠在门框上看他,看他指尖捏着柴火的样子,看他偶尔抬头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灶膛里的火,不烈,却暖得持久。
“明天去买些谷粒吧,”林夏轻声说,“撒在树下,给鸟儿留点吃的。”
陈默抬头,笑了:“好。再给槐米做个棉窝,放在树底下,让它也当回‘守树犬’。”
窗外,槐树叶又落了几片,在地上铺得更厚了。月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下疏朗的影,像幅淡淡的水墨画。林夏望着那影子,忽然想起刚搬来时的恐惧,那时总觉得这影子里藏着什么,如今才明白,藏着的是日子——是柴米油盐的暖,是邻里互助的甜,是岁岁年年的安稳。
而这棵老槐树,就站在时光里,静静看着,把所有的故事,都刻进一圈圈的年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