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林幺圆卷入深不见底的噩梦深渊。
刺眼的车灯!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刹车声!金属扭曲变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巨响!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到脸上的触感……
紧接着,场景扭曲变幻。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冰冷的灵堂里,穿着黑色的裙子,看着照片上父母温柔的笑颜。
周围是嘈杂的议论和虚伪的同情,只有马嘉祺站在她身边,牵着她冰冷的小手。
那时的他,身影还没有如今这般高大冷硬,沉默地为她挡去了大部分令人不适的目光。
她记得自己曾在那时,紧紧抱住他的腿,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而他,只是僵硬地站着,没有推开她……
可她长大后,两个人的关系却日益疏远。
马嘉祺成了一心把她嫁给严浩翔的严厉长辈,再也不会心疼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梦中啜泣,身体无助地蜷缩成一团,泪水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马嘉祺视角」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偶尔滴落的水声。
当林幺圆第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传来时,马嘉祺立刻睁开了眼睛。
少女深陷在噩梦中,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微微颤动。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一道血痕,仿佛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她的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胸前的被子,指节泛白。
他伸出手,动作与他平时的冷硬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那滚烫的泪珠灼烧着他微凉的皮肤。
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外界的抚慰,林幺圆在梦中呜咽着,无意识地追寻着那一点凉意。
她松开了紧咬的下唇,微微侧头,将自己泪湿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尚未收回的手掌上。
马嘉祺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腕,带着潮湿的、令人心碎的气息。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想要抽离。
到底存在着漫长岁月中形成的、远离一切温暖事物的本能。
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
一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守护欲,却让他停滞在原地,任由她依靠。
他用拇指的指腹,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轻轻摩挲着她眼角下敏感的肌肤,试图抚平那里的泪痕和悲伤。
马嘉祺“没事了……”
马嘉祺“都过去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与他平日里冰冷的命令或陈述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
睡梦中的林幺圆,似乎真的听到了。
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攥着被子的手也松开了些。
她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小窝的小兽,往他微凉的掌心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依赖的鼻音。
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马嘉祺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窒。
他看着她因为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那微微开启、呼吸灼热的唇瓣,那双冰冷的竖瞳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碰撞。
他体内的蛇类本能叫嚣着冷静、疏离,警告他这种温度的靠近是危险的。
但眼前这个由他亲手养大、此刻脆弱不堪的少女,却能牢牢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咬出血痕的下唇上。那抹刺眼的红,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也……格外的引人触碰。
他想用指尖,抚去那抹血痕。
或者……用更直接的方式。
这个危险的念头如同野火般窜起,烧得他喉咙发紧。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唇瓣的柔软和温度,是否也像她的眼泪一样滚烫……
就在他的唇即将不受控制地碰触到那抹殷红的瞬间——
林幺圆似乎因为他的靠近而感到了一丝不适,在梦中轻轻嘤咛一声,微微偏开了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马嘉祺。
他猛地直起身子,如同被灼伤般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他抬手,有些狼狈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压下眼底翻涌的、不该有的暗色。

他在做什么?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越过了那条自己划下的、绝对不能逾越的界限。
而睡梦中的林幺圆,似乎因为那短暂的安抚,噩梦渐渐远去,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沉沉地睡去。
只是那被她无意中蹭过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滚烫的泪水和依赖的温度,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