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安抚

林幺圆被马嘉祺话里的冰冷和隐含的指责刺伤了。

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她？

流言蜚语，莫名的针对，还有小叔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苛责……

看着她汹涌而出的眼泪和那无法诉说的痛苦，马嘉祺的心脏有一点痛。

他松开了她的手。

林幺圆立刻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流泪，肩膀微微颤抖。

马嘉祺看着她这副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深沉的冰冷，只是那冰层之下，裂痕愈发明显。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莫名透着一丝僵硬的步伐，上了楼。

玄关里，只剩下林幺圆一个人。

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压抑地哭泣起来，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哭着哭着，她下意识地、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摸索着爬了起来，遵循着潜意识里最深的依赖，走向了马嘉祺卧室的方向。

那是她小时候感到害怕或委屈时，唯一会去寻求庇护的地方。尽管长大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那样亲近的举动了。

马嘉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他极少在她面前抽烟），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冷硬。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站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不自觉依赖望着他的林幺圆时，他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林幺圆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又无助的眼睛望着他。

心疼、不忍、无措.....但一切情绪混杂在一起，却被他强制压抑。

他指间夹着的烟，猩红的火点在寂静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挣扎的内心。

最终，马嘉祺抬手，将烟蒂用力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细微的“呲”声，仿佛也摁灭了他最后一丝试图维持的、摇摇欲坠的理智与距离。

他迈开脚步，走向她。

马嘉祺在林幺圆面前站定。

她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像是不确定自己这冒失的举动会引来什么。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伸出双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久违的、如同抱小孩般的姿势，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背脊，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林幺圆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的怀抱，一如他这个人，冰冷。

昂贵的西装面料贴着她的皮肤，传递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坚实的、稳定的凉意。

他身上的冷香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强势地包裹了她，驱散了器材室残留的混乱气息和玄关里的绝望。

很奇怪，这个一点都不温暖的怀抱，却让林幺圆一直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了下来。

所有的委屈、恐惧、无助，在这一刻决堤。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微凉的颈窝，泪水瞬间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领口。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和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吸气声，泄露着她汹涌的泪意。

马嘉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脖颈处传来的湿热触感，好像能够烫伤他冰冷的皮肤。

他抱着她，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坐下，却没有松开她，依旧将她像个孩子一样圈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蜷缩在自己胸前。

他笨拙地、一下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动作有些生硬，带着常年不习惯与人亲近的疏离，却又异常坚持。

马嘉祺“哭什么。”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却比方才在玄关时低沉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

马嘉祺“没人要你了么。”

这话不像安慰，更像一句陈述，却奇异地安抚了她。

是啊，至少……至少小叔还在。

即使他冷漠，即使他严厉，他终究没有真的抛下她。

林幺圆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和痛苦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马嘉祺任由她哭着，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怀抱和拍抚的动作，深邃的黑眸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违背了他的天性。

蛇类是冷血的，独居的，不应该贪恋任何温度。

可怀里这个由他养大的小东西，她的眼泪，她的依赖，却像是最顽固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冰封的心脏，试图撬开一丝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林幺圆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最终归于平静。

剧烈的情绪发泄耗尽了她的力气，高烧初愈的身体本就虚弱，她竟在马嘉祺这冰冷却安全的怀抱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马嘉祺拍抚的动作才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