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洪流,面色依旧清冷如初,更衬得她遗世独立,令人不敢逼视。
废话……
她的敛气术又不是白修的,一般人只要不是特地寻,基本都不会一眼望见她。
她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稳稳落在百里东君握剑的手上,看着他与月霜寒之间那逐渐契合的气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许。
台上,宋燕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兵出世与台下鼎沸的声浪震得心神一晃,剑势不由得微微一滞。
他定睛看向百里东君手中那柄光华流转、寒意迫人的长剑,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想到对方此前种种表现,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夹杂着对神兵落于庸手的不平涌上心头,喝道:
“纵然你手握月霜寒这等神兵又如何?若不通剑术,不会使剑,再好的剑在你手中,也不过是一块比较好看的废铁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骤然一静。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偷偷瞟向月姬。
当着剑主的面,说她的剑在别人手里是废铁……
这无双城的宋燕回,胆子也太肥了些!众人屏息,等着看簌玉剑仙作何反应。
成余老爷子见此更是吓得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连忙躬身致歉,“月姑娘见谅,燕回年轻无状,一时紧张口不择言,还望您赎罪……”
月姬的脸色并未因此有太大变化,只朝老头儿随意摆了摆手,并未开口。
这话本身并没错,剑终需人御。
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生气——
她蹙眉凝视着台上的百里东君,心中那点担忧再次浮现,甚至夹杂了一丝罕见的焦躁。
那人难道真就只给了他内力,半点剑道真传都未留下?
不能吧……
这不合理啊——
就在这时,台上的百里东君动了。
他仿佛没有听到宋燕回的喝问与台下的寂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手中这柄剑,以及脑海中那幅越来越清晰的画卷里。
他缓缓抬起手臂,月霜寒剑尖斜指地面,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悦耳的低鸣,仿佛在回应他体内奔腾的内力与苏醒的记忆。
他脚下开始踏出一种更为玄奥、带着独特韵律的步伐,与手中长剑的微颤隐隐相和。
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便流畅起来。
他手腕轻转,月霜寒随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光,并非攻敌,而是仿佛在描绘记忆中那片飘落的桃花,那道掠过的春风。
宋燕回见状,虽觉对方姿态古怪,不似任何已知剑招,但也不敢大意,挺剑再刺!
百里东君步随身转,剑随意走,月霜寒随着他旋转的身姿挥洒开来。那一剑挥出,不再有之前的滞涩与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潇洒与写意,仿佛是在纵情歌舞,挥洒胸中块垒!
剑光如练,寒气纵横,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引动四季轮回、万物生灭的磅礴意韵!
他腾挪起落间,长袍飞扬,明明只是一个人在舞剑,却让人恍惚看到了落英缤纷,看到了雪落霜凝,看到了光阴在剑尖流淌!
“这……这是……”
台下的洛轩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碧玉箫“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轿帘无风自动,柳月公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异传出:“……西楚剑歌?”
温壶酒脸上是极度的震惊与困惑,他连连摇头,低声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个?!”
方才月姬说的那个人……难不成是……
王一行早已忘了喝酒,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百里东君的剑尖移动,脸上满是痴迷与震撼,喃喃道:“是真的……传说竟然是真的……问道于天……西楚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