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余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小侯爷果真不凡,镇西侯府更是胆大包天啊!”
温壶酒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江湖事,江湖了。成老爷子莫要一时意气,越了江湖人的本分才好。”
“呵!”成余冷哼一声,“温壶酒,何必在此自欺欺人!有些事,沾上了,就不是一句江湖事能揭过的!”
台上,百里东君似乎并未察觉台下暗涌的波涛,他垂眸凝视了手中光华流转的月霜寒片刻,而后手腕一翻,将其收回剑鞘,漫天的寒意也随之收敛大半。
也就在此时,宋燕回忽然动了。
他对着百里东君郑重地行了一礼:“公子剑术,堪称绝世。此等剑道,方配得上不染尘这等仙宫剑。宋某……心服口服。”
百里东君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和挥洒剑意后的兴奋。
百里东君可、可我们还没打完啊?还没分胜负呢……
宋燕回直起身,轻轻抖了抖衣袍上沾染的细微霜晶,脸上露出一丝坦然的微笑,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清澈。
“今日得见公子剑舞,宋某所获远比一柄剑更为珍贵。实不相瞒,宋某自小用惯水月,本无易剑之心,此番前来,更多是奉师门之命。然今日一见,方知山外有山。”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今日之比剑,论的是剑道,非是杀人术。此剑,当归公子。”
说罢,他再次抱拳一礼,随即转身走下高台,回到了无双城的席位之中。
自始至终,未再看那插在台上的不染尘一眼。
成余老爷子见此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神色复杂,并未出言阻止或训斥。
宋燕回的选择,或许失了剑,却赢得了剑心,得失之间,难以言说。
高台一侧,魏长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
他走上前,拔起那柄引发许多风波的不染尘,手指抚过剑身上那层氤氲的水雾光泽,将长剑插入剑鞘,双手托着,走到百里东君面前。
“西楚剑歌,配不染尘。此剑……不亏,不枉。”
百里东君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欢天喜地地双手接过那剑。
他甚至来不及细看,只匆匆对魏长风道了声“多谢”,便立刻转身,如一阵风般冲下高台,脚下因酒意和急切略有些踉跄,却目标明确,直直奔向月姬所在的那一桌。
百里东君月儿!月儿你看!
他几乎是扑到月姬面前,献宝似的将不染尘高高举起,递到她眼前,声音因激动和残留的醉意而有些发颤,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光。
百里东君我拿到了!我真的拿到了!送给你!你……你喜欢吗月儿?
月姬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满是期待与纯粹喜悦的俊逸脸庞,听着他那毫不掩饰、近乎宣告般的话语,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呆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刚才施展西楚剑歌意味着什么?
知不知道这把剑和那套剑法会给他、给镇西侯府带来多少目光与麻烦?
满心的无奈与隐约的忧虑涌上,可对着这样一双亮晶晶的、只为她绽放欢欣的眼睛,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陌生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