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阿斯加特,尖兵专属数据分析室。
珑站在巨大的环形数据屏前,屏幕被分割成数个区域,显示着阿斯加特内部各区域的实时监控摘要(他权限内的)、能源流动图、警卫巡逻路线模拟,以及一个不断演算的概率模型。
他的计划同样清晰而危险。
第一步:制造可控的混乱。 他需要在不暴露自身真实意图的前提下,在阿斯加特内部特定区域(靠近赫雅可能被关押的“空白区”,但保持安全距离)引发一系列看似意外、实则精心策划的“故障”。
第二步:“合情合理”地暴露与被捕。 当混乱达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引起更高层面的注意和调查。
这是一个险招。将自己置于被审查、被限制的境地,等于放弃了大部分主动权和防御能力。但他计算过,相比起强行突破那面绝对隔绝的墙,或者在外围无休止地徘徊,这是成功率相对较高、且能将风险集中在自己身上、尽可能为瑞(如果他能潜入)减轻压力的方案。
他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被红色光圈标注的“α”区域,又调出阿斯加特外围防御体系的薄弱点分析图(他早已完成,并“无意中”让某些数据在可被追踪的路径上“泄露”给了联合军可能的情报网)。
然后,他关闭了所有界面,清除了操作记录。
珑转身离开分析室,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冰蓝色的光泽,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冽,也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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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加特,中层核心维护走廊。
银灰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通道中央,与迎面而来的机械洪流相比,显得孤单而突兀。瓦尔里德装甲覆盖全身,流线型的表面反射着冷白的光,没有一丝多余的震颤。
他需要在这里“被阻截”,然后“被迫”展现一定程度的反抗,最后“合理地”被压制或拘捕。
腕甲处的纳米单元无声流动、重组,延展出一对修长、锋利、闪烁着高频能量芒刺的腕刃。
他没有突进,也没有后退,只是微微沉下重心,腕刃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近身接敌姿态。
第一波三台猎犬机械猛地加速,低伏的躯体如同贴地疾驰的子弹,爪刃弹出,直扑而来!
珑动了。
“嚓!嚓!嚓!”
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噪音响起!三台猎犬机械前肢的关节处同时爆开火花,冲刺的势头戛然而止,翻滚着砸向两侧墙壁,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更多的机械单位涌上,能量弹开始泼洒!
珑的身影在弹幕中化作一道飘忽的银色鬼魅。他不再追求一击摧毁,而是利用瓦尔里德卓越的机动性,在机械群中穿插、游走,腕刃每一次闪现,都精准地破坏着目标的运动系统、传感器或非关键武器模块。火花与金属碎片不断迸溅,警报声与机械失衡倒地的轰鸣混杂在一起。
他在战斗,却更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表演”。每一个动作都控制在“奋力抵抗”与“逐渐力竭”的边界线上,既要展现出足够的威胁让系统判定需要投入更多资源来“制服”他,又要留下细微的破绽和能量输出下降的趋势,为后续的“被捕”埋下伏笔。
同时间,阿斯加特外层轨道,采集船内部。
瑞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能感受到“艾尔西亚”核心沉稳的脉动,以及赫雅投影最后泪眼中深切的嘱托。
“五分钟后进入低权限货运通道。准备。” 驾驶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紧绷而冷静。
瑞走到气密舱门前,静静等待。潜入,只是第一步。找到赫雅,关闭护盾……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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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军前线集结地。
巨大的地下机库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燃料、汗水和金属的味道。夏克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面前是全息投影出的阿斯加特简化模型和己方舰队的部署图。各舰船长、突击队长、技术主管的影像分列两侧,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护盾失效窗口预估只有七到十一分钟。” 技术主管的声音干涩,“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将最大的火力投送到标记的这几个结构性弱点上。”
“佯攻部队必须打得狠,打得真,把所有能调动的机械军团和外围防御火力都吸引过去!” 夏克的声音斩钉截铁,“为瑞创造机会,也为真正的打击创造空间!”
下方,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战前准备。
糖心靠在“不屈”号舰桥的观测窗边,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服,摩挲着那枚“奥希里斯之心”。她望着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阿斯加特轮廓,低声自语:“一定要……成功啊。” 不知是说给远方的瑞和珑,还是说给即将赴死的同伴,抑或是说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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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加特,核心监控中枢(次级)。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无数分屏显示着这座钢铁都市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数据流、警报状态。然而,与下方走廊中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以及与远方正在集结的威胁相比,这里的“忙碌”显得异常“平静”。
“方舟计划”,最终阶段。”
与逃离这个星系的宏伟蓝图相比,内部一次小小的“测试事故”,外部一群蝼蚁的垂死挣扎,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背景噪音罢了。
傲慢,源于绝对的技术优势和长久的掌控。他们坚信,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正是这份专注于“未来”而轻视“当下”的傲慢,正是这份将除“方舟”外的一切都视为可牺牲之物的冷酷,才在绝对的力量铁幕上,撕开了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缝。
而这裂缝,恰恰是下方那颗星球上,所有不愿被抛弃,不愿随家园一同沉沦的生命,所能抓住的……唯一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