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市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块菱形的光斑。林小满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却在图书馆门口徘徊了三圈才敢进去。他特意穿了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T恤，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亮着苏晓棠的联系方式，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又悬。
“磨磨蹭蹭的干嘛呢？”王浩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三个贱兮兮的表情包，“李萌萌说苏晓棠已经到了，就在三楼靠窗的位置，穿的浅蓝色连衣裙。”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推开图书馆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混着旧书的油墨香扑面而来，他放轻脚步往三楼走，心里像揣了只鼓噪的青蛙。楼梯转角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书——浅蓝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正是苏晓棠。
她够了几次都没够着，纤细的胳膊举得高高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林小满快步走过去，几乎是凭着本能伸手取下那本厚厚的《物理竞赛真题解析》。
“给你。”他把书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
苏晓棠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一下，像落进了星光：“谢谢你，我找了半天。”她的脸颊带着点薄红，大概是刚才够书太用力，“你来得好早。”
“还好，刚到。”林小满挠了挠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连衣裙上，领口有个小小的蝴蝶结，比平时穿校服的样子多了几分柔和，“你……今天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晓棠的耳尖也红了，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谢谢，这裙子是我妈买的。”顿了顿，她抬起头，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意，“你的白T恤也很好看。”
林小满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扫过，痒丝丝的，又带着点甜。两人并肩往靠窗的位置走，脚步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嗒、嗒”地敲在地板上，也敲在林小满的心上。
李萌萌和王浩已经占好了位置，两张相邻的桌子，上面放着几本摊开的习题册。看到他们过来，李萌萌立刻朝他们挤眼睛，王浩则用口型说“加油”。
“喏，给你们留的位置。”李萌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晓棠坐我旁边，林小满坐王浩那边，正好面对面。”
林小满刚坐下，就感觉王浩用胳膊肘怼了怼他，递过来一张纸条：“看，我就说有戏吧，特意穿新裙子给你看呢。”
他没理王浩，拿出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假装认真翻看，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对面飘。苏晓棠正低头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讲座开始前的半小时，四个人各看各的书，却又都心不在焉。李萌萌隔两分钟就找苏晓棠说句话，话题总绕着“这道题林小满会不会做”“你看林小满今天是不是很认真”打转；王浩则在草稿纸上画小人，画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追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跑，还故意把画推到林小满面前。
林小满被他们闹得脸颊发烫，干脆拿起一道物理题凑过去问苏晓棠：“这道题的电路分析，我有点没看懂。”
苏晓棠立刻放下书，接过他的练习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夏天里的栀子花香。她的手指点在题目上，轻声讲解：“你看这里，滑动变阻器的滑片移动时，电阻变化会影响整个电路的电流，所以要先分析串联还是并联……”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林小满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直到她抬起头问“听懂了吗”，才慌忙点头：“懂、懂了，谢谢。”
苏晓棠笑了笑，拿起笔在他的练习册上画了个简单的电路图：“这里标一下节点，就不容易弄错了。”
她的笔尖划过纸张，留下细细的墨痕，手指偶尔碰到他的练习册，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林小满盯着那个小小的电路图，突然觉得物理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讲座开始后，老师在前面讲得眉飞色舞，林小满却总忍不住走神。他偷偷看苏晓棠，她听得很认真，笔记本上写满了工整的笔记，偶尔会皱起眉头思考，然后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阳光在她的笔记本上移动，光斑从她的手腕爬到手背，像只调皮的小虫子。
中场休息时，李萌萌拉着王浩去买饮料，临走前给林小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给你创造机会”。
偌大的阅览室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小满假装翻书，心脏却跳得飞快，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还是苏晓棠先开了口，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鲜盒，递过来，“我妈做的曲奇，你要不要尝尝？”
保鲜盒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小熊图案。林小满接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圆圆的曲奇饼干，散发着黄油的香味。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带着点淡淡的香草味。
“很好吃。”他由衷地说。
“好吃就多吃点。”苏晓棠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妈说多吃甜的，做题会更有思路。”
林小满又拿起一块，这次没敢直接放进嘴里，而是捏在手里，感受着饼干的温热。他看着苏晓棠低头喝水的样子，突然想起王浩说的话——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苏晓棠放下水杯，看着他，“上次体育课，你跑一千米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加速了？”
林小满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就是……突然有劲儿了。”
苏晓棠却笑了，轻轻说：“我看见了，你冲过终点线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原来她注意到了。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掩饰，却听见苏晓棠又说：“其实你跑得挺快的，比我们班好多男生都快。”
这句话像颗糖，在他心里慢慢化开，甜得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就在这时，李萌萌和王浩拎着饮料回来了，李萌萌一进门就嚷嚷：“哎呀，我们没打扰你们吧？”
苏晓棠的脸颊红了红，低下头假装看书。王浩把一瓶冰镇可乐塞给林小满，挤眉弄眼地说：“怎么样，进展顺利吧？”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喝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热意。
讲座结束后，四个人一起往外走。路过图书馆门口的花坛时，李萌萌突然说：“对了，下周六我们班要组织去郊外野餐，老师说自愿参加，林小满你去不去？”
林小满看向苏晓棠，她正被李萌萌拉着胳膊，眼睛里带着点期待。
“去！”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太好了！”李萌萌拍手，“那我们到时候一起走，我知道有条近路，风景特别好。”
王浩在旁边撞了撞林小满的胳膊，低声说：“可以啊兄弟，野餐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到时候我帮你多创造点独处时间。”
林小满的心里甜滋滋的，他看着苏晓棠被风吹起的裙摆，觉得下周六好像一下子变得特别遥远，又特别让人期待。
分开的时候，苏晓棠突然叫住他：“林小满。”
他回过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长长的。
“这个……送你。”她把钥匙扣递过来，脸颊红红的，“上次你帮我捡发夹，还帮我拿书，就当谢礼吧。”
林小满接过来，兔子钥匙扣软软的，还带着点她手心的温度。“谢谢。”他用力攥在手里，生怕掉了。
“那……野餐见。”苏晓棠挥了挥手，转身跟着李萌萌走了。
“野餐见！”林小满也挥挥手，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那个兔子钥匙扣。阳光照在上面，毛茸茸的耳朵闪着浅淡的光。
他把钥匙扣挂在自己的书包拉链上，觉得这只小兔子好像有魔力，让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回到家，林小满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就看见那个兔子钥匙扣在阳光下晃来晃去。他想起苏晓棠递给他钥匙扣时红红的脸颊，想起她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心里像装满了甜甜的蜂蜜。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苏晓棠的聊天界面，输入“今天的曲奇很好吃，谢谢”，想了想，又加上一个笑脸表情，犹豫了半天，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的瞬间，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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