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吴山居的院子里就传来了扫地声。
苏雪拎着扫帚，一下一下扫着院角的桂花落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橘子的清甜。她抬头时，看见张起灵正站在天井的石凳旁，手里摩挲着那块冰海沉银，晨光落在石头的银丝纹路里，泛着细碎的光。
“这石头的纹路，真的和雪山祭坛很像吗？”苏雪忍不住走过去问。
张起灵抬眸，目光落在石头上，轻轻点头：“祭坛的石壁上，有一道一模一样的银纹，像是……某种印记。”
苏雪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石头，就被吴邪的声音打断：“早啊你们，胖子那家伙还在睡，我去巷口买了油条豆浆，快来吃。”
早餐的香气漫过院子，胖子揉着眼睛从屋里钻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谁买的油条？胖爷的鼻子灵得很，刚炸出来的吧！”
几人围坐在石桌旁，豆浆的热气氤氲着。吴邪咬着油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对了，昨天潘子说，修船厂那边整理景然号的时候，发现了个暗格，里面有个木盒子，我让他送过来了。”
话音刚落，潘子就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子上刻着和笔记里一样的融冰符号。“老板，东西拿来了，看着有些年头了，没敢随便拆。”
苏雪的心猛地一跳，伸手接过木盒。盒子很轻，触手微凉，像是用雪山的寒木制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笺，和一枚锈迹斑斑的铜扣。
信是陈景然写给一个叫“阿禾”的人的。
苏雪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字迹清隽，带着几分潦草的急切：“阿禾，我又梦到雪山了，那道银纹在石壁上发光，像是在指引什么……我知道你劝我别再执着，但终极的门，好像就在眼前。”
一封封看下去，字里行间从最初的执念，慢慢染上了烟火气。最后一封信，字迹温柔了许多：“阿禾，今日在市集看到卖桂花糕的，想起你最爱吃这个。雪山的风太冷，祭坛的路太险，或许，我该回家了。”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日期，只有一枚和木盒里一模一样的铜扣印。
“阿禾……”苏雪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笔记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个笑眼弯弯的姑娘，腰间系着的布带上，就挂着这样一枚铜扣。
原来陈景然的终极，从来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一个等他回家的人。
胖子凑过来看完信，叹了口气：“这老陈，折腾了半辈子，还是放不下啊。”
吴邪沉默着，拿起那枚铜扣，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潘子，去查查这个阿禾，看看……还在不在。”
潘子点头应下，转身出了院子。
张起灵拿起一封信，目光落在那句“雪山的风太冷”上，眸色微动。他想起雪山之巅的风雪，想起冰海深处的暗流，也想起昨夜巷口的晚风，和苏雪递来的那件带着暖意的外套。
苏雪将信笺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心里的郁结突然散了。她抬头看向张起灵，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晨光里。
临近中午时，潘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挽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眉眼间和陈景然有几分相似。
“查到了，阿禾三十年前就过世了，这是她的孙女，说家里还留着陈景然的一件大衣，大衣口袋里，装着半块桂花糕。”
苏雪的心狠狠一颤。
原来，陈景然早就找到了他的人间烟火，只是来得太晚，晚到只能在信里，一遍遍说着思念。
夕阳西下时，几人站在吴山居的门口，看着潘子把木盒和信笺送去阿禾的孙女手里。风卷着桂花的香气，吹过巷口的青石板路。
胖子突然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小哥，要不咱别再找什么终极了，就守着这吴山居，天天吃火锅，多好。”
张起灵没说话，目光落在苏雪的身上。她正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意，夕阳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一层金。
吴邪笑着摇头，递给张起灵一支烟：“胖子说的对，有些事，不必强求。”
张起灵接过烟，却没有点燃。他看着眼前的人，看着院子里的桂花，看着巷口的夕阳，突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比终极的谜团，要温暖得多。
夜里，苏雪坐在灯下，翻着陈景然的笔记，在最后一页的夹缝里，除了那句“寻终极半生，终知所求，不过人间烟火”，还多了一行极淡的字迹，像是后来补上的：“阿禾，我回来了。”
她合上书，转头看向窗外。月光落在天井的石桌上，落在那块冰海沉银上，银丝纹路在月光下，竟像是一道温柔的痕。
而巷口的风，还在吹着，带着桂花的香，吹向远方，吹向那些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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