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工作室的灯光打得雪亮,每一束光都像是带着审视的意味。我站在场地中央,如同博物馆里被放置在人造光下的展品,等待着被评估、被修饰、被打上收藏者的印记。工作人员训练有素,眼神恭敬却难掩好奇,他们的目光像轻柔的羽毛,扫过我覆着面纱的脸,宽大衬衫下纤细的骨架,以及那双在冷气中微微泛着凉意的赤足。
江晚渡陷在远处一张天鹅绒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细长香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这边,仿佛一位超然的观众,等待着舞台上的演员根据他的意愿变换造型。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言语指令都更令人窒息。他要的,不仅仅是更换衣装,而是从外至内的“改造”,一种符合他审美和占有欲的“再创造”。
“先生,请这边来。”首席造型师是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男性,声音温和却不失专业性的距离感。他引导我走向更衣区。
一件件衣物被呈上。不再是“迷魅”那种刻意营造诱惑与脆弱的舞娘服饰,也非我日常习惯的、低调却用料顶级的私服。这些是当季最新、甚至未公开发售的奢侈品,设计感极强,剪裁精良,颜色多偏向纯净(如月白、浅灰、淡蓝)或带着微妙叛逆感的暗色(如墨绿、靛蓝)。它们共同的特点是——面料极度舒适,版型修饰身体线条,却又奇妙地保留了一种介于少年纯净与中性诱惑之间的独特气质。
我顺从地一件件试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每一次从更衣室走出,都能感受到那道来自沙发方向的视线变得更加专注,如同精准的测量仪器,评估着每一套衣服在我身上产生的化学反应。
“这套留下。”
“颜色太俗,换了。”
“腰身这里,再收一点点。”
他偶尔开口,言简意赅,决策果断。他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拼凑他心目中“晴崽”应有的形象——既不能完全脱离昨夜那个带着野性神秘感的舞娘,又要符合他如今想要“圈养”起来的、更精致也更易掌控的宠物定位。
最终选定了三套日常着装和一套略显正式的小礼服。无一例外,它们都完美地衬托出我纤细的骨架和那份被刻意强调的、易碎的美感,同时又通过细节设计(如不对称的领口、隐藏的金属扣饰、特殊处理的布料纹理)透露出些许不驯服的危险信号。这很符合江晚渡目前对我“柔弱外表下藏着利爪”的认知。
接着是配饰。他亲自挑选了一条纤细的铂金颈链,链坠是一颗被切割成泪滴形状、色泽极淡的紫水晶,幽幽地反射着灯光。他走到我身后,亲手为我戴上。微凉的金属链条贴上颈间皮肤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后颈,那里正是他之前想刺青的位置。
“很适合你。”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紫色,代表神秘、不安,还有……一点点毒性。”像是在评价我,也像是在评价这件饰品。
我垂下眼睫,看着锁骨间那点幽幽的紫光,没有反驳。这又是一重无形的枷锁,比衬衫更持久,比手机更贴身。
整个过程中,我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动接受者。偶尔流露出对某件衣物款式的细微偏好(这是我刻意释放的、微不足道的“真实”),更多时候是沉默的顺从,仿佛已经接受了被他重新“定义”和“包装”的命运。只是在工作人员试图建议我暂时取下面纱以便更好地搭配发型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微微蜷缩,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抗拒与惊慌。
“面纱不用动。”江晚渡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看向我,眼神深邃,“这是他的……特色。”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保留一部分神秘,同时又掌控着其他的感觉。
造型环节终于结束。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认不出那是谁。华服加身,配饰精巧,连发型都被精心打理过,几缕碎发垂落在面纱边缘,平添几分脆弱的美感。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被精心装扮的人偶。一个属于江晚渡的,活着的,带着秘密的收藏品。
“很好。”江晚渡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作品”。他伸出手,不是碰触我,而是轻轻拂过我省略袖口上那枚造型别致的袖扣,动作带着一种所有者打量所有物的自然而然的亲昵。“走吧,带你去吃饭。”
他选择的餐厅位于一家摩天大楼的顶层,需要专属会员卡才能进入。360度的环形落地窗将整个京城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河,远方是朦胧的山影。餐厅内灯光幽暗,每张桌子之间的距离足够保证私密,空气中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氛围奢华而疏离。
侍者引我们到预定的靠窗位置。江晚渡很自然地为我拉开椅子,动作优雅无可挑剔。落座后,他并没有立刻看菜单,而是支着下巴,目光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喜欢这里吗?”他忽然问,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很……漂亮。”我轻声回答,目光也投向窗外,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晴崽”这种身份的人初见此种场面的拘谨和赞叹。
“漂亮?”他轻笑一声,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看得见所有光鲜,也看得见所有肮脏。站得足够高,才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楚,也才能……不被下面的泥泞沾脏了鞋。”他的话意有所指。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点餐过程完全由他主导,他熟练地报出菜名,并对酒水提出了具体要求,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侍者离开后,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悠扬的爵士乐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作为背景。
“李秘书下午把初步的调查结果发给我了。”江晚渡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端起水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柠檬片,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的心脏微微一缩,但呼吸节奏没有丝毫变化。来了。
“哦?”我抬起头,隔着面纱,努力让眼神显得清澈而带着一丝好奇,“是关于……我的吗?”语气里带着点不安,又有点像是被关注的受宠若惊。
“嗯。”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下,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资料显示,‘晴崽’,幼年父母因意外双亡,由远房亲戚抚养长大,家境普通。中学时因……‘意外’导致面部烧伤,留下疤痕,自此性格内向,辍学后辗转打工,近期在‘迷魅’谋生。曾在一家名为‘振华’的普通武馆学过几年粗浅的防身术,理由是为了……不受欺负。”
他缓缓复述着“影”精心编织的档案,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不放过我任何一丝肌肉的颤动,哪怕隔着面纱。
“很完整,也很……合理。”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合理得,几乎挑不出毛病。”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帮助我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原来……渡哥哥已经把我查得这么清楚了。”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窥探的难堪,还有一丝认命般的黯然,“是不是……很无趣?我的过去。”
“无趣?”江晚渡低笑,笑声里听不出情绪,“恰恰相反。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一个学过防身术的人,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害怕针尖利器?”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我也很好奇,一个家境普通、需要辗转打工维持生计的人,是如何养出这样一身……冰肌玉骨,还有这双手……”
他的视线落在我放在白色桌布上的手。这双手,指节纤细,皮肤细腻白皙,指甲圆润干净,确实不像经历过太多风雨劳作。
致命的破绽!虽然“影”已经尽量在档案中模糊了生活细节,但身体本身的条件,是难以完全伪装的。白玉晴作为白家小少爷,从小被娇养,这身皮囊便是最好的证明。
内心警铃大作,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我迅速调整情绪,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声音也带上了哽咽:“我……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身体就不太好,亲戚虽然不富裕,也没让我干过重活……至于那场意外……”我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疼……很害怕……醒来就在医院,脸上……就变成了这样……”
我将一切推给“记忆模糊”和“天生体质”,这是最难以证伪,也最符合“创伤后应激”表现的说法。同时,用情绪化的反应来干扰他的理性分析。
江晚渡静静地听着,看着我“脆弱”的反应,眼神深邃难辨。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安慰,只是像在欣赏一幅名为《悲伤》的名画,冷静地分析着每一笔色彩的运用和光影的处理。
就在这时,前菜上来了,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危险的对话。
“先吃东西。”江晚渡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逼问只是餐前闲聊。他优雅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我暗暗松了口气,也拿起餐具,动作略显生涩地模仿着他。我知道,危机只是暂时缓解。江晚渡的怀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因为档案的“完美”和我身体特征的“矛盾”而更加深重。他现在就像一只发现了猎物踪迹却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的猎豹,耐心地围着可能的藏身之处打转,等待着一个决定性的时机。
用餐过程大部分时间在沉默中进行。他偶尔会评论一下菜品,或者指着窗外某处,告诉我那是某个知名建筑或某个家族的产业,语气随意,却像是在不动声色地测试我对这个城市的熟悉程度。我则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适时地给出好奇或惊叹的反应,绝不主动提及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
晚餐接近尾声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他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按熄了屏幕。
“老头子催我回去一趟。”他放下餐巾,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看来今晚的‘家庭聚餐’,是躲不掉了。”
他看向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烦躁,有不甘,还有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想要带我去面对那个“家”的冲动?但最终,他只是说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我顺从地点头。
离开餐厅,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那辆黑色的宾利已经等候在那里。江晚渡为我拉开车门,在我坐进去之前,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颈间那条紫水晶项链。
“戴着它,别摘。”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占有意味。
“好。”我轻声应道。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受着颈间项链冰凉的触感,和口袋里那部专属手机的重量。我知道,我正被一步步拖入一个由江晚渡主导的、越来越深的漩涡。他用物质、用关注、用无形的线编织着一张网,而我,在扮演猎物的同时,也必须加快自己的步调。
回到那间缺乏人气的公寓,我反锁上门,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没有发现明显的监控设备,但这并不能让我安心。江晚渡的手段,绝不会如此低级。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手机震动,是“影”发来的加密信息。
「江晚渡动用深层关系网调查白家,重点在您幼年医疗记录及近期动向。‘晴崽’档案已通过初步核查,但疑点已被标记。江晚归方面,似乎也对‘晴崽’产生兴趣,动向不明。另,白家内部似有异动,有人在暗中调查您‘失踪’期间去向。」
信息量巨大!江晚渡果然没有相信那份档案,他已经将调查方向直接指向了白家核心!而江晚归的介入,让局面更加复杂。更让我心头一紧的是白家内部的“异动”。是谁?目的何在?是我这次行动露出了马脚,还是白家内部本就存在的暗流?
我快速回复:「加快‘误导’信息投放,将江晚渡的调查视线引向‘境外某神秘势力’的干扰。严密监控江晚归。查清白家内部是谁在调查我,目的为何。」
放下手机,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原本只是一场针对江晚渡的、带着任性意味的狩猎游戏,如今却仿佛卷入了一个更庞大的漩涡,牵扯到江家内部的争斗,甚至可能触及白家自身的隐秘。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黑纱。白玉晴的身份,还能隐藏多久?江晚渡的耐心,又还剩多少?他今天没有强行揭开面纱,是尊重我的“伤疤”,还是……在等待一个更合适的、能给我更大冲击的时机?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急切。
我心头猛地一跳。这个时间,会是谁?江晚渡刚走不久,去应付家族聚餐,不可能去而复返。司机?工作人员?都不应该。
我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江晚归。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与昨夜在停车场见到时并无二致。只是此刻,他脸上没有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的平静。他独自一人,没有带随从。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来做什么?
巨大的疑问和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我。江晚归的突然造访,绝对非同小可!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权衡利弊。不开门?以江晚归的能力,既然能找到这里,强行闯入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施加压力并非难事,反而显得我心虚。开门?则意味着要直接面对这个比江晚渡更显深沉、心思更难揣测的男人。
电光石火间,我做出了决定。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正面应对。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位江家大少爷的深浅,以及他对我这个“晴崽”的真实态度。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确保自己依旧处于“晴崽”的状态——带着戒备、不安和一丝柔弱。然后,我伸手,缓缓打开了公寓的门。
“江……江大少?”我站在门内,微微仰头看着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仿佛对这位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本能地感到害怕。
江晚归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停留在我颈间那条崭新的紫水晶项链上时,眼神微微一动。随即,他的视线回到我覆着面纱的脸上。
“冒昧打扰。”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些事,想和‘晴崽’先生谈谈。”他没有用“晴崽”这个亲昵的称呼,而是加上了“先生”二字,显得疏离而正式。
“我……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吧?”我试图表现出抗拒,手指紧张地抓着门框,“渡哥哥他……他不喜欢我和别人接触。”
我刻意提起江晚渡,既是符合“晴崽”依赖江晚渡的人设,也是在试探江晚归对他弟弟“所有物”的态度。
江晚归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我有些……关于你自身安危的消息,相信你会感兴趣。”
安危?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指的是什么?是江晚渡的调查逼近了真相?还是白家内部的异动?抑或是……其他我尚未察觉的危险?
他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我目前最大的软肋。
我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开了门口。“请……请进。”声音依旧带着不安。
江晚归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沉稳,目光迅速而高效地扫过公寓内部的陈设,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他走到客厅中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并没有坐下谈话的意思,显然不打算久留。
“江大少,您想说什么?”我关上门,却没有靠近他,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语气警惕。
江晚归从西装内袋里,再次取出了一张名片。与昨夜那张被江晚渡撕碎的烫金名片不同,这张是纯黑色的,上面只有一串手写的、银色的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和姓名。
“这个,你收好。”他将名片递向我,眼神深邃,“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你需要一个……更可靠的合作者,或者,仅仅是一条生路。”
他的话,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惊人的信息量!他不仅再次抛出了橄榄枝,更是直接暗示了“危险”和“生路”!
我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渡哥哥他……会保护我的。”
“保护?”江晚归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嘴角的讥诮加深,“我那个弟弟,他最擅长的,是把感兴趣的东西弄到手,然后……在他厌倦之后,或者在那东西给他带来麻烦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毁掉。”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我的面纱,看到我真实的情绪,“你觉得,当你身上的谜团,触及到江家核心利益,或者给他带来无法承受的麻烦时,他还会‘保护’你吗?”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敲打在我的心上。虽然我知道他是在离间,是在为自己争取筹码,但他所说的,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江晚渡的任性、自我和那股子疯劲,我昨夜已经见识过了。
“更何况,”江晚归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不仅仅是江家,还有……其他地方。”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有些人,对你‘面具’下的真实,很感兴趣。他们的手段,可不会像晚渡那样,带着玩闹的性质。”
他指的是谁?白家内部调查我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情况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故意让声音带上了一丝动摇:“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江晚归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一些事情,脱离掌控,尤其是……可能影响到江家稳定的事情。同时,我也欣赏……有能力和潜力的人。”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评估和算计,“投资一份人情,或许在未来,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回报。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大可以把它丢掉。”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名片。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知道,接下这张名片,就意味着与虎谋皮,正式将江晚归这个变数纳入棋局。不接,则可能错过重要的信息,甚至断绝一条潜在的生路。
最终,我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冰冷的名片。指尖触碰到名片的瞬间,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后所代表的、深不见底的暗流。
“谢谢……提醒。”我将名片紧紧攥在手心,低声说道。
江晚归看着我收下名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拉开门即将离开的瞬间,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心你身边的人。有时候,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摆在明处的敌人。”
说完,他径直离开,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高大的背影。
公寓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手心里,那张黑色名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惊人。
江晚归的突然造访,他透露的信息,他抛出的诱惑与警告……一切都表明,我身处的这个局,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失控。
江晚渡的步步紧逼,江晚归的虎视眈眈,白家内部的暗流,未知势力的窥探……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张只有一个号码的黑色名片,又抬手摸了摸颈间江晚渡亲手戴上的紫水晶项链。
两股强大的力量,已经开始以我为棋子,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而我自己,白玉晴,在这场越来越危险的游戏中,到底该如何自处?是继续扮演好“晴崽”,在江晚渡的掌控下寻找机会?还是……考虑与江晚归这只更危险的猛兽,进行某种程度的合作?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京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亮我内心越来越深的迷雾。
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我,必须在这场风暴彻底降临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航向,或者……准备好,掀翻整张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