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黎明带着浓重的水汽，客栈的门板被推开时，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王皓坐在大堂角落，看着玄风道长将最后一块阴煞阵的骨针扔进火炉，火苗舔舐着黑色的骨骼，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都处理干净了。”玄风道长拍了拍手上的灰，将桃木剑别回腰间，“蚀骨门在镇上的据点除了窑厂，还有西边的杂货铺，不过昨晚黑爷一死，那边的人已经跑了。”
苏清鸢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放在两人面前：“道长，您说骨林里有蚀骨门的主力，他们具体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玄风道长喝了口粥，沉吟道：“不好说。蚀骨门行事诡秘，这次带队的应该是他们的三长老‘骨煞’，据说已达金丹初期，擅长操控尸骸作战，手段狠辣。至于手下，保守估计也有二三十个筑基修士。”
王皓握着粥碗的手指微微收紧。金丹修士，比赵长老还要高一个境界，以他和苏清鸢现在的实力，正面抗衡绝无胜算。
“宗门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他问道。
“最快也要五日。”玄风道长叹了口气，“落霞镇地处偏远，传讯符到青云山需要两日，长老们赶来至少三日。”
五日……王皓看向苏清鸢，从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蚀骨门既然在找通往骨林的通道，绝不会等五日，很可能随时会动身。
“我们不能等。”苏清鸢放下粥碗，语气坚定，“碎片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若是等骨煞拿到第二块碎片，就算宗门长老来了，也未必能抢回来。”
玄风道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姑娘有胆识。但你们要想清楚，金丹修士的威压可不是化道境能抗衡的，哪怕你们有双玉加持，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们可以智取。”王皓接口道，“不一定非要正面对抗，找到碎片就走。”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新得到的道源碎片，放在桌上。碎片通体莹白，上面的守护印纹路比核心碎片简单些，却在接触到晨光时，泛起淡淡的金光，与王皓胸口的核心碎片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这碎片能感应到其他碎片的位置。”王皓指尖拂过碎片表面，“昨晚我试过，它指向西北方向，也就是骨林深处。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或许能在蚀骨门之前找到第二块。”
玄风道长看着两块碎片共鸣的景象，若有所思：“道源守护印本是一体，碎片之间互相感应也正常。不过骨林里阴煞之气太重，会干扰碎片的感应，你们得小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这是骨林的地形图，是我早年游历的时候画的。里面有三条路，左边的‘腐骨沟’瘴气太重，右边的‘断魂崖’地势险峻，只有中间的‘白骨道’相对好走，但也是蚀骨门最可能选择的路线。”
王皓将地图拓印下来，小心收好：“多谢道长。我们今日就动身，走白骨道，争取在蚀骨门前面找到碎片。”
玄风道长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递给王皓：“这里面是‘清心露’，能暂时抵挡阴煞之气侵蚀，你们拿着。我留在镇上接应宗门的人，若是你们遇到危险，捏碎这个传讯符，我会尽快赶去支援。”
葫芦入手冰凉，里面的液体轻轻晃动，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王皓接过传讯符，郑重道谢：“多谢道长。”
离开客栈时，镇口的牌坊下，几个胆大的镇民正探头探脑地看着窑厂方向。看到王皓和苏清鸢走过，一个老者颤巍巍地递来两个白面馒头：“后生，听说你们除掉了那些恶人？这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王皓接过馒头，心中一暖：“多谢老丈。”
“一路小心啊，那黑风骨林邪乎得很，进去的人就没见出来过。”老者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眼中满是担忧。
两人谢过老者，踏上通往骨林的路。官道两旁的树木越来越稀疏，渐渐被低矮的灌木丛取代，空气中的腐土味越来越浓，阳光也变得黯淡起来，像是被一层灰色的纱罩住。
“还有十里就到骨林边缘了。”王皓展开速之领域，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没发现蚀骨门的踪迹，他们可能还没出发。”
苏清鸢的月神佩一直在微微发烫，蓝光比在落霞镇时亮了几分：“它好像在感应什么，距离越近，反应越强烈。”
她从怀里取出月神佩，只见玉佩的尖端正微微颤动，指向骨林深处，与道源碎片的指引方向一致。
“看来第二块碎片的气息，比我们手里的这块更浓郁。”王皓猜测道，“或许是块更完整的碎片。”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树木的枝干扭曲如骨，树叶呈现诡异的灰黑色，正是黑风骨林的边缘。林口立着一块歪斜的石碑，上面刻着“黑风骨林”四个大字，字迹模糊，像是被人用利爪抓过。
“进去吧。”王皓将清心露葫芦递给苏清鸢，“每隔半个时辰喝一口，别让阴煞之气侵入体内。”
苏清鸢接过葫芦，月神佩的蓝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护罩：“你也小心，速之领域不要时刻展开，保存道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骨林。刚踏入林口，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尸臭味，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底下似乎还埋着什么东西。
王皓用剑挑开一片落叶，下面露出半截森白的胫骨，骨头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残肉。
“这里果然是古战场遗迹。”苏清鸢皱着眉，剑尖挑起一缕缠绕在骨头上的黑气，“这些阴煞之气是战死修士的怨念所化，对活人的灵力有很强的腐蚀性。”
王皓运转道力，将清心露的气息附着在体表，胸口的核心碎片微微发烫，散发出的金光能逼退周围的黑气。他展开速之领域，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的路况——白骨道果然如其名，路面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的白骨突然变得密集起来，堆积成一座小山，挡住了去路。山巅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身一半埋在骨堆里，另一半在阴风中微微颤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不对劲。”王皓停下脚步，速之领域扫过骨堆，发现骨堆下方的阴煞之气异常浓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沉睡，“这骨堆是人为堆起来的，像是个陷阱。”
苏清鸢的月神佩蓝光闪烁，指向骨堆后方：“碎片的感应在那边，但这骨堆……”
话音未落，骨堆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无数白骨从堆里钻出，组合成一个个两米多高的骨人，手持骨矛，眼窝中燃烧着绿色的鬼火，朝着两人围拢过来。
“是蚀骨门的骨傀儡！”苏清鸢脸色一变，长剑出鞘，“他们果然来过这里，还布置了陷阱！”
骨傀儡的动作僵硬却迅猛，骨矛带着破风之声刺来。王皓展开速之领域，拉着苏清鸢侧身避开，道力凝聚于拳，一拳砸在最近的骨傀儡胸口。
“咔嚓！”
骨傀儡的肋骨应声碎裂，却没有倒下，反而伸出骨爪抓向王皓的手臂。这些傀儡没有痛觉，除非彻底打碎头颅里的魂晶，否则永远不会停止攻击。
“师姐，打它们的头！”王皓大喊着，道力重拳连续轰出，将两个骨傀儡的胸腔打碎，暂时迟滞了它们的动作。
苏清鸢的《月神剑法》此刻展现出惊人的威力，剑光如月下流瀑，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向骨傀儡的头颅。月神佩的蓝光附着在剑上，斩击时会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阴煞之气遇到蓝光就会消散，骨傀儡的动作也会变得迟缓。
“新月如钩！”
苏清鸢低喝一声，剑光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斩碎了三个骨傀儡的头颅。绿色鬼火熄灭，骨傀儡轰然倒塌，化作散落的白骨。
两人配合默契，王皓用速之领域吸引骨傀儡的注意力，苏清鸢则趁机用月神剑法斩碎魂晶。不消片刻，二十多个骨傀儡就被全部解决，地上散落的白骨比之前更多了。
“呼……”苏清鸢喘着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些傀儡的魂晶里，除了阴煞之气，还有淡淡的魔气，和赵长老身上的气息很像。”
王皓捡起一块残留的魂晶，入手冰凉，里面果然有黑色的雾气在涌动：“蚀骨门和魔族的关系不简单。赵长老勾结的，或许就是蚀骨门背后的势力。”
他走到骨堆前，用剑将骨堆挑开，发现下方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刻着与窑厂相同的“蚀”字符号，显然是通往骨林深处的通道。
“碎片的感应更强烈了。”苏清鸢的月神佩蓝光耀眼，几乎要挣脱她的手掌，“就在下面。”
王皓点燃一支火把，率先走进洞口。通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布满了抓痕，像是被什么野兽抓过。走了约莫百十米，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石台上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道源碎片，碎片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周围的阴煞之气被排斥在外，形成一个半尺左右的真空地带。
“找到了！”王皓心中一喜，正想上前取下碎片，却听到溶洞深处传来低沉的笑声。
“呵呵呵……果然有人比我们先到。”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斗篷下露出一双枯瘦的手，指甲漆黑锋利，正是蚀骨门的三长老，骨煞。他身后跟着五个黑衣人，个个气息沉稳，都是筑基后期的修士。
“是你！”骨煞的目光落在王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狞笑，“青云宗的小崽子，倒是比我想象的快。可惜，这碎片不是你们能拿的。”
王皓将苏清鸢护在身后，道力运转到极致：“骨煞？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黑爷那个废物，连个聚魔阵都守不住，还得本座亲自来。”骨煞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枯瘦的手指指向石台上的碎片，“把你身上的两块碎片交出来，本座可以给你们个痛快，否则……就让你们变成这骨林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做梦！”苏清鸢长剑直指骨煞，月神佩的蓝光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坚实的护罩，“有本事就来拿！”
“不知死活！”骨煞眼中绿光一闪，身后的五个黑衣人同时出手，五道黑色的骨矛带着浓郁的阴煞之气，射向两人。
“速之领域！”王皓低喝一声，领域瞬间展开，将两人笼罩其中。骨矛的速度在领域内骤减，王皓拉着苏清鸢侧身避开，同时指尖弹出数道道力劲气，打在溶洞的岩壁上。
“轰隆！”
岩壁崩塌，碎石飞溅，暂时阻挡了黑衣人的视线。王皓趁机拽着苏清鸢冲向石台，想要先拿到碎片。
“拦住他们！”骨煞怒吼一声，亲自出手。他双掌一拍，地面上的白骨突然飞起，组合成一面巨大的骨盾，挡在石台前方。同时，他袖口飞出数十根黑色的骨针，如暴雨般射向王皓。
骨针上淬着剧毒，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王皓不敢硬接，只能再次展开速之领域，在骨针的缝隙中穿梭。苏清鸢则趁机绕到骨盾侧面，《月神剑法》的第二式“月落乌啼”展开，剑光如练，斩在骨盾的边缘。
“铛！”
骨盾应声裂开一道缝隙，却没有破碎。骨煞的金丹威压扑面而来，苏清鸢只觉得胸口一闷，气血翻涌，长剑险些脱手。
“师姐！”王皓见状，不再保留，将核心碎片和刚得到的碎片同时取出，双指并拢，道源之力与两块碎片的力量融合，金色的守护印虚影在他身前展开，狠狠撞向骨盾！
“咔嚓！”
这一次，骨盾应声碎裂。王皓借着冲击力冲到石台旁，一把抓住悬浮的第二块碎片。
就在三块碎片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核心碎片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另外两块碎片则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三者在空中自动拼接，形成一个完整的守护印雏形！苏清鸢的月神佩也同时爆发，蓝光如潮水般涌入守护印，让雏形瞬间变得凝实，散发出镇压一切邪祟的威压！
“这是……完整的道源守护印？！”骨煞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连连后退，“不可能！传说不是要九块碎片才能……”
守护印悬浮在溶洞中央，金光与蓝光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溶洞顶端。光柱所过之处，阴煞之气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那些散落的白骨上竟泛起淡淡的生机，仿佛要重新化为血肉。
王皓和苏清鸢被光柱包裹，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识海——那是道源守护印的使用法门，是月神佩的真正力量，还有关于九块碎片散落之地的地图！
“原来如此……”王皓睁开眼，眸中金光流转，“月神佩不是碎片，而是激活守护印的钥匙！”
苏清鸢也同时睁开眼，蓝光在她眼底闪烁：“第三块碎片，在北方的极寒之地！”
骨煞看着悬浮的守护印，眼中闪过贪婪与恐惧。他知道自己绝不是此刻王皓和苏清鸢的对手，咬了咬牙，转身就想逃：“撤！”
“想走？晚了！”王皓冷哼一声，心念一动，守护印化作一道金光，追向骨煞。
金光速度极快，瞬间就追上骨煞，狠狠砸在他背上。骨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布满鳞片的身体——他竟然也被魔气侵蚀，半人半魔！
“小子，我记住你了！”骨煞怨毒地看了王皓一眼，化作一道黑影，撞破溶洞的岩壁，逃之夭夭。那五个黑衣人见状，也四散奔逃，却被苏清鸢的月神剑光拦住，尽数斩杀。
守护印的光芒渐渐散去，三块碎片重新分开，飞回王皓手中。月神佩也回到苏清鸢脖颈上，只是蓝光比之前更加温润。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疲惫。刚才激活守护印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道力，此刻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我们做到了。”苏清鸢笑着说，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催动月神佩的力量，对她的纯灵体负担极大。
王皓连忙扶住她，将道源之力渡入她体内：“别说话，调息恢复。”
他将三块碎片收好，目光扫过溶洞。骨煞虽然逃了，但至少他们拿到了第二块碎片，还知道了第三块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了激活守护印的方法，实力又提升了一大截。
“等恢复些力气，我们就离开这里。”王皓看着溶洞顶端的破洞，外面传来隐约的风声，“骨煞肯定会去搬救兵，这里不能久留。”
苏清鸢点点头，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王皓坐在她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胸口的核心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庆祝胜利，又像是在提醒着他，前路依旧充满荆棘。
极寒之地……王皓想起识海中地图上的标记，那里冰天雪地，灵气稀薄，据说还有上古冰妖出没，比黑风骨林更加凶险。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有苏清鸢在身边，有三块道源碎片，有能激活的守护印，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会闯一闯。
因为他是道源守护者，是爹娘和阿婆的期望，更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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