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前庭还浸着冬日的寒,宋亚轩趴在卧房的软榻上,后背敷着消肿的药膏,薄汗濡湿了额发,意识昏昏沉沉间,依稀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张真源的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安。”
宋亚轩睫毛颤了颤,还没来得及细想,卧房的门就被推开。马嘉祺抱着他起身时,指尖触到后背的伤处,宋亚轩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眶瞬间红了。
“师父……”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小手紧紧抓着马嘉祺的衣襟。
马嘉祺没说话,只是用锦被裹紧了他,转身看向门口。
丁程鑫一身月白锦袍,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贺峻霖。八岁的少年手里攥着个雕花木盒,脸颊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桂花糕碎屑,头埋得快要抵到胸口,脚步拖沓着,不敢抬头看马嘉祺的眼睛。宋亚轩五岁,堪堪比贺峻霖小三岁。
“嘉祺。”丁程鑫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宋亚轩苍白的小脸上,眸色沉了沉,“我带这混小子来赔罪了。”
说罢,他抬手将贺峻霖往前推了一把。贺峻霖踉跄着站稳,攥着木盒的手更紧了,鼻尖红红的,小声嗫嚅:“宋亚轩……对不起,花瓶是我撞碎的,我不该让你替我顶罪。” 说话间,他还偷偷抬眼瞄了下宋亚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像只闯了祸的小奶猫。
宋亚轩愣住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后背的疼似乎都轻了些。
马嘉祺抱着宋亚轩的手臂微微收紧,目光掠过贺峻霖,落在丁程鑫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有心了。”
“这混小子回府就被我审出来了。”丁程鑫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是我管教不严,让亚轩受了委屈。这盒药膏是宫里的贡品,消肿止痛最是管用,你替亚轩收下。”
亲兵上前接过木盒,丁程鑫又对着马嘉祺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今日之事,是我失察。改日我再登门致歉,先行告辞。”
马嘉祺微微颔首,没再多言。丁程鑫拎着贺峻霖的后领,转身快步离开,贺峻霖的哭声被风裹挟着,渐渐消散在府门外。
直到院门外的马车声彻底远去,马嘉祺才低头看向怀里的宋亚轩。小家伙抿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他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宋亚轩。”马嘉祺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抬起头来。”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慢慢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撒谎也是错。”马嘉祺的目光落在他红肿的眼尾,语气却没有半分松动,“去祠堂跪着,反省清楚。”
宋亚轩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乖乖点头,攥着马嘉祺的衣角小声应:“是,师父。”
马嘉祺刚要抱他下床,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垂眸看着宋亚轩后背未消的瘀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随即沉声道:“为师也有错。”
这话一出,宋亚轩猛地愣住了,连抽噎都忘了。
“未曾问清缘由便罚了你,是为师的疏忽。”马嘉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歉意,“你跪着,为师陪你。”
说罢,他抱着宋亚轩起身,径直往祠堂走去。
祠堂里青烟袅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宋亚轩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膝盖抵着微凉的砖地,身旁的马嘉祺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地跪着,背影在烛火的映照下,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柔和。
而此刻的靖王府马车里,贺峻霖缩在角落,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怀里还死死抱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糕点碎屑沾了满脸,看着可怜又可爱。丁程鑫坐在对面,指尖轻轻叩着膝头,脸色阴沉得吓人。
“陛下……我真的知道错了……”贺峻霖哽咽着,小手攥着丁程鑫的衣袖,指尖都在发颤,“我不该撒谎,不该让宋亚轩替我顶罪……”
丁程鑫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眼底翻涌着怒意:“知道错?你知道错的时候,宋亚轩已经替你挨了五下藤条。他比你小三岁,却比你有担当。我往日里太惯着你,才养出你这般遇事推诿的性子,看来是时候学学老马的教育模式了。”
贺峻霖的哭声戛然而止,浑身一软,几乎瘫在车厢里。他看着丁程鑫冷硬的侧脸,心里慌得厉害,往日里的纵容和偏爱仿佛都成了泡影,只剩下沉甸甸的规矩压在心头。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怯生生地拽了拽丁程鑫的衣角,圆眼睛里包着一汪泪,声音细若蚊蚋:“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声“哥”又轻又软,是只有两人独处时才会有的称呼。丁程鑫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回头,脸色依旧冷着。
“王府的规矩,撒谎欺瞒,该当何罚?”丁程鑫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贺峻霖的身子猛地一颤,小脸瞬间没了血色,他当然知道,王府的规矩里,撒谎欺瞒者,笞责十下。往日里他看别的仆从犯错受罚,只觉得可怖,如今这惩罚落到自己头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马车刚停稳,丁程鑫便拎着贺峻霖往书房走。书房的案几旁,摆着一张长凳,旁边立着的,正是那根专用来罚人的紫檀戒尺。
贺峻霖看着那戒尺,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掉得更凶了:“陛下!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慌得语无伦次,一会儿是规矩里的称呼,一会儿是私下里的撒娇,小脑袋还不住地往丁程鑫腿边蹭,像只讨饶的小兽。
丁程鑫没理会他的求饶,只是沉声道:“趴上去。”
贺峻霖哭着摇头,却被丁程鑫拎着后领,硬生生按在了长凳上。他的裤子被褪到膝盖,露出白皙的皮肉,和宋亚轩后背的青痕不同,他的皮肤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啪!”
戒尺带着风声落下,狠狠抽在臀上。贺峻霖疼得尖叫出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子剧烈地挣扎着,小嘴里还不忘含糊地喊:“哥我错了……再也不闯祸了……”
“五下是替宋亚轩挨的。”丁程鑫的声音冷冽,一下接着一下地落下戒尺,“剩下五下,是罚你撒谎欺瞒!”
清脆的声响在书房里回荡,贺峻霖的哭声越来越响,却夹杂着一声声含糊的“我错了”。
窗外的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窗棂上。远处的天际,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暖红。
而将军府的祠堂里,烛火依旧跳跃,宋亚轩悄悄偏过头,看着身旁跪着的马嘉祺,小声问道:“师父……你冷不冷?”
马嘉祺垂眸看他一眼,眼底的冷意未散,声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时间还没到,禁声。”
宋亚轩的小身子微微一僵,连忙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鞋尖,只是那冻得发红的膝盖,似乎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