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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走的鸟

大雁向北飞,我取男主当媳妇

那场围绕“省状元”的喧哗与骚动,像夏季午后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媒体的热炒褪去,领导的慰问结束,同学的追捧渐渐平息。生活似乎重归某种表面的平静,但暗流之下,是更汹涌的、决定命运的漩涡。

母亲的“命令”如同铁律,高悬于顶。省城师范大学。这个选择,像一道冰冷坚固的栅栏,将他刚刚得以窥见一丝光亮的未来,重新框定在一个狭窄而沉闷的轨道上。师范,稳定,离家近(相对而言),易于掌控——这完全符合母亲对他人生规划的“期望”。至于他自己的兴趣、天赋、那些顶尖学府招生老师描绘的广阔前景,在母亲眼中,都是“不切实际”、“想飞”的虚妄念头,是需要被严厉掐灭的苗头。

家里的气氛,因为那笔“奖金”的归属和志愿填报的角力,变得格外紧张和怪异。母亲将陈小山交出的那部分奖金(主要是学校和县里的即时奖励)牢牢攥在手里,看他的眼神却更加警惕,仿佛他随时会藏匿更多的“私房钱”。她反复盘问市里、省里可能发放的后续奖励细节,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贪婪。陈小山只是沉默以对,问急了,就说“不知道”、“还没通知”。

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去知道。他将所有关于奖金、关于大学、关于未来的信息,都隔绝在自己的意识之外,像一只遇到危险的鸵鸟,把头深深埋进沙土里。白天,他常常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城市边缘游荡,或者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晚上,则蜷缩在那个熟悉的狭小空间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直到天明。

直到一个闷热的傍晚,赵老师找到了他。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他家附近一个僻静的小公园里。

“陈小山。”赵老师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和而坚定。他递给陈小山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很厚实。

陈小山迟疑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看看。”赵老师说。

陈小山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捆扎整齐的百元大钞,还有几张银行存单和文件。最上面是一张字迹工整的清单。

“这是……”陈小山的声音有些发抖。

“省里和市里追加的奖金,还有……一些社会捐助。”赵老师简单解释,目光紧紧锁住陈小山的眼睛,“按照规定和捐赠人意愿,这笔钱,是直接给你个人的,用于你大学期间的学习和生活。学校只是代为接收和转交。”

陈小山的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的纸币边缘,触感坚硬而真实。他粗略扫了一眼清单末尾的总数,心脏猛地一缩——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天文数字,超过五十万。

五十万。

对于一个常年为几块钱生活费发愁的少年来说,这无异于一座金山。它意味着学费、生活费不再是沉重的枷锁,意味着他可以拥有稍微像样一点的衣服和书籍,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经济独立,和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可能?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他被绝望冰封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一种近乎眩晕的渴望。

“老师……”他抬起头,看向赵老师,喉咙干涩。

赵老师迎着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理解,有疼惜,也有一种复杂的、近乎托付般的郑重。

“小山,”赵老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这笔钱,是你的。是你用命拼出来的。怎么用,用在哪儿,该由你自己决定。”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陈小山身后那栋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居民楼方向,声音更轻,却带着一股力量,“你母亲那边……我们知道她的态度。所以,这笔钱,我们直接交给你。你自己……要处理好。”

“处理好”三个字,意味深长。陈小山听懂了。赵老师,以及背后那些了解他家情况的校领导、教育局领导,在用他们的方式,为他争取一点点空间,一点点……自主的可能。他们将这笔巨款直接交到他手里,而不是通过家庭,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暗示。

巨大的冲击和复杂的情绪,让陈小山一时语塞。他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声音在呐喊,这是机会!是逃离掌控、飞向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的机会!拿着这笔钱,去北京,去上海,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学你想学的东西!另一个声音则在冰冷地提醒:母亲不会允许的。这笔钱如果被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你真的能背负“背叛”和“不孝”的罪名,一走了之吗?

纠结,如同藤蔓,死死缠绕住他。

接下来的几天,陈小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和分裂状态。他偷偷将文件袋藏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家里,而是镇上一个小型自助储物柜(用他之前省下的零钱租的)。每天,他都会找借口去镇上,在储物柜前站一会儿,隔着冰冷的铁皮,感受那笔钱的存在。那不再是冰冷的纸币,而是沉甸甸的、烫手的、代表着“自由”与“罪恶”双重可能的潘多拉魔盒。

他想飞。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灼烧着他的心脏。像一只被困在笼中太久、羽毛被雨水打湿、几乎忘记天空模样的雏鸟,突然看到了笼门缝隙外透进的、一线刺眼的阳光。他想挣脱这无形的枷锁,想振翅高飞,想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飞到母亲怨毒的目光和李建国沉默的叹息都够不到的地方,飞到那片只属于他自己的、广阔而自由的蓝天之下。

这个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感到恐惧。他害怕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

与此同时,另一笔被他遗忘许久的“财富”,也悄然浮现在脑海——那些李建国每年给的压岁钱红包,和他自己从牙缝里省下、偷偷藏匿的零钱。六年来,他从未动用过一分,只是将它们从一个隐秘角落换到另一个隐秘角落,像守护着某种神圣的禁忌。此刻,在巨款的冲击和对“飞”的渴望驱使下,他第一次,战战兢兢地,将它们全部取了出来。

在昏暗的台灯下,他将那些新旧不一、面额各异的纸币,连同红包里未曾拆封的红纸,一一铺开,仔细清点。过程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李建国的红包,厚实而沉默;他自己省下的零钱,单薄却带着汗水的咸涩。最终的数字,让他再次怔住——三万有余。

三万,加上那五十万巨款中的一部分……一个更大胆、更冒险的计划,像黑暗中滋生的毒藤,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疯长。

他需要一张银行卡。一张属于他自己、母亲不知道的银行卡。这样才能安全地保存和使用这笔“秘密”资金。

几天后,他借口去镇上书店买资料,揣着身份证(高考报名时办的)和自己积攒的一部分零钱,怀着做贼般的心情,走进了镇上一家不起眼的邮政储蓄所。柜台后的阿姨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过分年轻、神色紧张、却要求独立开户的瘦高少年,但最终还是按照规定给他办理了。当那张薄薄的、绿色的储蓄卡递到他手中时,陈小山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没有立刻将大笔钱存入。而是先谨慎地将自己那三万多元积蓄,分几次、在不同的邮政所网点,存了进去。每次只存几千,动作迅速,不敢多停留。看着ATM机上跳动的数字,那种对金钱的掌控感和一种隐秘的“犯罪”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既兴奋又惶恐。

而那五十万巨款,成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全部隐瞒?他不敢。母亲不是傻子,后续可能还会有风声。全部上交?他不甘。那意味着彻底放弃“飞”的可能,将自己重新钉死在母亲规划的轨道上。

在极度的焦虑和反复的权衡中,一个折中而冒险的方案,逐渐成型。

一天晚上,母亲又在追问后续奖金的事情,语气极其不耐和怀疑。陈小山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直到母亲快要再次爆发时,他才用极低的声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

“妈……奖金……到了。”

母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到了?多少?钱呢?!”

“四十万。”陈小山报出一个数字,比实际数目少了十万。这是他反复计算后觉得相对“安全”的数额——既是一笔足以让母亲暂时满足、不再深究的巨款(对于他们的家境而言),又为他悄悄留下了十万的“起飞”资本。

“四十万?!”母亲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瞬间被狂喜和贪婪占据,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怀疑,“真的?卡呢?存折呢?给我看看!”

陈小山从怀里(其实是刚从储物柜取出来)拿出一个普通的银行信封,里面装着四捆崭新的万元钞票(他特意去银行兑换的),以及一张余额显示为三十万的存单(他用部分奖金办的,但刻意少报了十万)。他把信封递给母亲。

母亲一把夺过,手指颤抖着抽出钞票,贪婪地摩挲着,又拿起那张存单,对着灯光仔细看,仿佛要辨别真伪。看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满足、得意和些许如释重负的复杂神情。她小心翼翼地将钞票和存单重新装回信封,紧紧捂在胸口,看向陈小山的眼神,少了些之前的戾气,多了点……算是“温和”?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哼了一声,“这钱……我先替你保管着。将来你上学、娶媳妇,都用得着。”说是保管,那紧紧攥住信封、仿佛生怕他反悔抢走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小山低着头,没说话。心里那块巨石,似乎因为交出了“大部分”,而略微松动了一些。但同时,一种更深的、如同背叛般的罪恶感和对未来的巨大不确定性,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偷偷截留了十万。这十万,连同他卡里的三万积蓄,成了他全部的秘密和希望,也是悬在他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志愿填报的最终战役,却进入了白热化。

全省统一的志愿填报系统开放了。母亲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督促”着陈小山。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或许是网吧淘汰的),逼着陈小山坐在饭桌前,登录系统。

“就填省城师范大学!第一志愿,第一专业!后面的志愿随便填几个本省的!听见没有?!”母亲站在他身后,双手叉腰,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小山的手指僵硬地放在键盘上,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光标在志愿栏闪烁,像一个无声的、催促他做出最终抉择的倒计时牌。省城师范大学的代码,他早已熟记于心。只需要敲下那几个数字,按下确认,他未来四年的道路,或许一生的轨迹,就将被彻底锁定。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夏日的天空,很高,很蓝,有大朵大朵洁白的云,慢悠悠地飘过。像极了沙漠边缘那个夏天,像极了飞机舷窗外触手可及的自由。他想飞……那个念头,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磨蹭什么?!快点填!”母亲不耐烦地催促,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陈小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挣扎和绝望。他缓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在系统里输入了省城师范大学的代码,选择了母亲指定的专业。每输入一个数字,都像在心头剜下一块肉。

母亲满意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学校名称,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这还差不多。确认提交吧。”

陈小山的手指,悬在鼠标左键上方,微微颤抖。确认提交……这四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一旦按下,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客厅那部几乎从未响过的座机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母亲皱了皱眉,骂了一句“谁啊这么烦”,不情愿地转身去接电话。

“喂?谁啊?”她的语气很不善。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母亲的脸色骤然变了,从疑惑,到惊愕,再到一种强压下去的、混合着恼怒和不得不应付的尴尬。“赵老师?哦……您好您好……志愿?正在填呢……对,就按之前说的,省城师大……什么?现在?学校有事?非得小山过去一趟?这……这都快提交了……”她显然不想让陈小山离开视线,但电话那头赵老师的语气似乎很坚决,带着不容商量的急迫。

“……行吧行吧!快点回来啊!提交截止时间快到了!”母亲不情不愿地挂断电话,扭头对陈小山没好气地说,“你们赵老师,说学校有急事,让你现在立刻过去一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快去快回!回来马上提交!”

陈小山的心猛地一跳。赵老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低声应了句“知道了”,便抓起桌上自己的身份证和那张绿色的储蓄卡(他一直贴身藏着),匆匆离开了家门。

一路几乎是跑到学校。校园里空空荡荡,毕业生早已离校。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师办公楼,赵老师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推开门,赵老师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脑屏幕亮着,正是高考志愿填报系统的登录界面。

“赵老师……”陈小山喘着气,不解地看着他。

赵老师快步走过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切,一把将他拉到电脑前,指着屏幕:“小山!没时间解释了!登录你的账号!快!”

陈小山完全懵了,下意识地按照赵老师的指示,输入了自己的考生号和密码。系统登录成功,停留在已填写的志愿页面——省城师范大学,赫然在目。

赵老师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距离最终提交截止,只剩不到十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按住陈小山瘦削的肩膀,目光如炬,直视着少年那双盛满了茫然、挣扎、痛苦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渴望的眼睛。

“陈小山,”赵老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要穿透一切迷茫,直达他灵魂深处,“看着我!”

陈小山怔怔地抬起头。

“告诉我!”赵老师的语气近乎严厉,“你心里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告诉我!”

北京……北京大学……

这两个词,像被封印的魔咒,在他心底最深处,无声地呐喊了无数遍。但在母亲日复一日的打压和掌控下,他早已不敢宣之于口,甚至不敢让这个念头清晰浮现。

此刻,在赵老师那仿佛能洞悉一切、又充满力量的目光逼视下,在那双眼睛里映出的、自己苍白脆弱却依旧不甘的面容中,那被压抑到极致的渴望,如同火山下的熔岩,终于冲破了最后一丝桎梏!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瞬间通红,积蓄了太久太久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委屈、不甘,和那一点终于敢暴露在阳光下的、微弱的希冀。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泪水随着动作,大颗大颗砸在键盘上。

赵老师看到了。看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对“飞”的极致渴望。

“好!”赵老师不再犹豫,他一把拉开陈小山,自己坐到了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删除原有的志愿代码,输入新的代码——那串代表着中国最高学府之一、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代码。选择专业——一个更适合陈小山天赋和兴趣的、真正的王牌专业。

动作迅捷,毫不犹豫。

陈小山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省城师范大学”被删除,替换成那三个曾经只存在于梦想和新闻中的大字——“北京大学”。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仿佛停滞,世界只剩下赵老师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确认,提交!

屏幕上弹出“提交成功”的绿色提示框。

时间,定格在截止前五分钟。

一切都结束了。又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

赵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转过身,看着依旧僵立在原地、泪流满面、仿佛灵魂出窍般的陈小山,眼神重新变得温和,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

“好了。”他站起身,再次拍了拍陈小山的肩膀,力道很重,“路,给你铺到这里了。剩下的……靠你自己走了。”

陈小山猛地回过神,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和后怕,如同两股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巨大的情绪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破碎的哽咽。

“谢谢……赵老师……谢谢……”他反复地、语无伦次地说着,泪水更加汹涌。

“别谢我。”赵老师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外高远的天空,“是你自己,值得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

陈小山顺着赵老师的目光望去。窗外,天空依旧湛蓝,白云悠悠。

这一次,那片蓝天,似乎真的,有了一丝属于他的可能。

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尽管母亲的怒火和未知的惩罚还在未来等待,尽管那十三万秘密存款和私自更改志愿的“罪行”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

但至少,在这一刻,笼门,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

而他,这只被囚禁了太久、几乎忘记如何扇动翅膀的鸟儿,终于,看到了缝隙之外,那片无限广阔、等待他去翱翔的、自由的天空。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掉心底那簇被重新点燃的、微弱的、却无比执拗的火焰。

北大。

北京。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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