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看着苏昌河摆弄着院内的稻草人,短剑扎进稻草人的心口,又拔出来,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戾气。
“前几日你去提魂殿做什么了?”苏暮雨走过去,眉头皱着。
苏昌河嘴角上扬,语气漫不经心:“自然是帮你谈判啊,你嘴太笨了,提魂殿又不是大家长,他们只认规矩,不认你手里的剑。”
苏暮雨双手叉腰,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似是默许了我的三不接。”
苏昌河得意地笑了,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那是自然,我的口才向来很好。”
苏暮雨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拆穿:“说不听就揍到对方听,这么看来,口才自然是很好的。”
苏昌河被戳穿也不恼,反而因为被认可而暗爽,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些。
苏暮雨却忽然严肃起来,走到苏昌河面前,和他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和他们打了一架?”
苏昌河捣腾着稻草人,语气依旧随意:“我只是跟他们分析了利弊,提魂殿也会算账的,杀了你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苏暮雨却急了,攥着他的手腕:“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答应了提魂殿什么条件?”
苏昌河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你信我便是。”
剑破九霄,断纷扰,斩离愁。九霄城内的长街飘着酒肆的香气,繁华里透着几分人间烟火气。你跟着苏昌河寻了家临街客栈住下,檐角的风铎叮当作响,你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心里暗忖:大家长一行人,想来也该抵达蛛穴了吧。
客栈厢房内,苏喆半倚在床榻上,手边立着那根缀满金环的法杖。金环相撞的脆响,硬生生将他漫上来的困意驱散。他踱到窗边,掀开窗纱一角,恰好看见苏昌河戴着斗笠的身影,正顺着青石板路穿过街巷。而在那身影不远处的暗影里,一道玄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缀着——是你。
苏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身躺回床榻,指尖轻轻敲着床沿,低声呢喃:“你杀我来我杀你,一曲唱罢死方休。”
另一边的蛛穴,月色如水,泼洒在庭院的青石小径上。白鹤淮刚从大家长的房中出来,闲着无事便沿着小径散步,仰头望着漫天清辉,忍不住轻叹:“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是啊,今晚的月色是很美。”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声音落下的瞬间,白鹤淮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她猛地转身,便见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立在廊下,杀气扑面而来。
银针破空而出,与寸指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鸣。银针被震落在地,白鹤淮被那股力道逼得连连后退。
苏昌河的声音透过斗笠传来,带着几分讶异:“鬼踪步,暗河苏家的武功。”
而你此刻正伏在蛛穴的屋檐上,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原本还为白鹤淮有所担心,待看到她躲过那致命一击,眼底的担忧便化作了几分兴味——你早知白鹤淮会些武功,却没料到她竟会暗河的鬼踪步,更没料到她能接下苏昌河的一招。
白鹤淮冷着脸,不肯承认:“你看错了,我就是随便躲了一下。”
“有意思。”苏昌河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本以为一招就能解决的小丫头,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
“惊喜?只会越来越多。”白鹤淮话音未落,数枚银针便如流星般射向苏昌河。
苏昌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手中的寸指剑挽出一个剑花:“这倒是无趣了。”
“把那斗笠摘了吧,你眼神不好。”白鹤淮说着,足尖一点,鬼踪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穿梭,银针如蛛网般射出,织成一道细密的针网,将苏昌河困在其中。
苏昌河的剑势一顿,看着周身游走的银针,眼底闪过一丝赞叹:“苏家的三针引线,这可是许多天字号刺客都掌握不了的技艺。”
“别乱动。”白鹤淮冷声警告,“乱动我就杀了你。”
“我已经动弹不得了。”苏昌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只要再给我来一针,我就死定了。”
“你觉得我有那么傻?”白鹤淮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又憋着什么诡计。”
苏昌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眼前戒备的少女,竟觉得格外顺眼——上一个能给他这么多惊喜的人,还是你,苏昭渡。
白鹤淮见他被自己困得动弹不得,只当胜券在握,扬声喊道:“来人啊!”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苏昌河手腕猛地一翻,寸指剑如一道流光,瞬间斩断了缠绕周身的银针丝线。剑光裹挟着凛冽的杀气,直逼白鹤淮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剑光破空而来,堪堪挡下寸指剑的攻势。
“铛——”
双剑相撞,火星四溅。苏昌河的斗笠被震飞出去,落在地上,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白鹤淮看着那张脸,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喊道:“是你!”
苏昌河却没看她,目光直直落在对面的人身上,语气平静无波:“你来了。”
苏暮雨先瞥了一眼身后的白鹤淮,确认她无碍,才转回头看向苏昌河,声音冷沉:“谁带你进来的?”
“蛛影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你亲自挑选的。”苏昌河反问,“你不相信他们?”
“我更相信结果。”苏暮雨的语气没有半分松动。
苏昌河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们都一直忠诚于你,你不该怀疑他们。但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苏暮雨追问。
“他们忠诚于你,但不代表他们忠诚于大家长。”苏昌河缓缓道,“若他们觉得你的选择错了,应该也会想办法让你走上‘正确’的道路吧。”
他不想再多纠缠,收剑转身:“今日就到这儿吧,苏暮雨。你身边的惊喜,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临走之际,他忽然抬眼,望向屋檐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恰好能传入你的耳中:“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该走了。”
你从屋檐上跃下,落在他身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对上苏暮雨的视线。心头五味杂陈——苏暮雨太过刻板,太过执着于他所谓的规矩,或许,他真的不是“你们”理想中的大家长人选。
你跟在苏昌河身后,一路沉默。
“是你传信给苏暮雨的吧?”苏昌河忽然开口。
你还陷在方才的思绪里,闻言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他察觉到你的异样,脚步蓦地停下。你没留神,径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慌忙改口:“我可没有!”
苏昌河转过身,看你的眼神格外认真,那点方才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彻底敛去,沉得像淬了寒的墨:“我看见你的蝎子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尾音里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可以容忍你没心没肺地插科打诨,可以由着你在他面前耍些小把戏,唯独不能接受你骗他。
你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连连拱手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下不为例!”
见苏昌河的神情缓和了些,你便没心没肺地率先迈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月光将你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身后,藏着几分无人能懂的、不好言表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