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市集从清晨起就浸在烟火气里,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踩得发亮,两旁摊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货郎的拨浪鼓声缠在一起,织成一张热热闹闹的网。晚棠的小摊子支在老槐树浓荫下,竹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蜂蜜小面包,裹着一层金黄的糖霜,热气混着甜香袅袅升起,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孩童正踮着脚尖帮忙吆喝,脆生生的嗓音穿透人潮:“晚棠姐姐的面包甜又软,还可以摸一摸史莱姆嘞!”话音未落,摊子旁的史莱姆们便配合地duangduang晃了晃身子。线蓝的、深紫的、橙黄的小家伙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脖颈上都系着晚棠亲手缝的棉布项圈——红的绣着小巧的莲蓬,蓝的缀着叮当作响的碎银铃,走动时铃铛声清脆悦耳。
一个背着褡裢的外乡商人刚踏进市集,目光扫过摊子旁蠕动的史莱姆,惊得手里的货郎担“哐当”晃了晃,失声叫道:“怎、怎么会有魔物在这儿?!”这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几个常来光顾的璃月港民无奈地摇了摇头。挎着菜篮的张阿婆放下挑拣的青菜,摆摆手笑道:“小伙子大惊小怪做什么,这可不是害人的魔物,是晚棠姑娘的家人哩。”
商人愣住了,迟疑着凑近些细看。只见深紫色的史莱姆正用软乎乎的身子蹭着一个哭闹的小娃娃,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把孩子逗得破涕为笑;橙黄色的那只则蹲在摊子边缘,用身体挡住被风吹歪的木牌价签;浅蓝色的小家伙更机灵,瞧见有人伸手想摸,便主动凑过去,软乎乎的身子蹭着人的掌心,惹得围观者一阵轻笑。阳光落在它们剔透的身子上,像裹了一层蜜糖色的光晕,哪里有半分传说中魔物的凶性?商人挠挠头,暗道果然是璃月人居然还能驯服魔物,看来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晚棠正低着头,麻利地用油纸包着面包。她指尖沾着些许麦粉,额角沁出的细汗被她随手用袖子擦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她动作极快,抓起面包、裹纸、系绳,一气呵成,嘴里还不忘柔声招呼:“还热乎的,趁热吃才香。”史莱姆们乖得很,要么趴在她脚边轻轻蹭着她的裤腿,要么滚到摊子前维持秩序,瞧见有人想插队,便晃着身子挡在前面,圆眼睛瞪得溜圆,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反倒让插队的人红着脸退了回去。
“晚棠姐姐——!”
一声清脆又欢快的呼喊破空而来,带着独属于往生堂堂主的跳脱劲儿。晚棠抬头,便看见胡桃像只快活的小蝴蝶,踩着红绣鞋穿过熙攘人群,身后还跟着步履从容的钟离。她手里的油纸袋差点没拿稳,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嗔道:“你怎么来了?”
胡桃叉着腰,得意地扬着下巴,眼角眉梢都透着雀跃:“我就说嘛!街上都传疯了,说有个带着史莱姆的姑娘卖的面包香飘十里,一闻这味儿,肯定是你呀!”她凑到摊子前,鼻尖用力嗅了嗅,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冲身后的钟离道,“客卿你闻,是不是香得很?我就说跟着我准没错!”
钟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几分藏不住的纵容,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不必慌张,市集人多,仔细脚下。”他的目光落在忙前忙后的晚棠身上,又扫过那些乖巧的史莱姆,深邃的眸光柔和了几分,像是被这市集的烟火气熨帖了棱角。
晚棠手脚麻利地给胡桃装了两个热乎乎的面包,又特意挑了个个头最大、糖霜最匀的递给钟离,眉眼弯弯:“刚出炉的,尝尝?”
胡桃搓着手正要掏钱,却被晚棠按住了手腕。“不用不用,”晚棠笑得眉眼弯弯,颊边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们平日里没少帮我,这就当我请你们的。”
胡桃见状,也不坚持,只是俏皮地眨眨眼:“那我可就不客气啦!不过说好了,下次你可一定要让我付钱!”她转头看向钟离,故意板起脸,叉着腰哼道,“还有啊,要是这位客卿来买,你可千万别卖给他!谁叫他天天往往生堂寄账单,害得我账本都要记不下了!”
晚棠被她逗得笑出声,肩头微微颤抖,连连点头应下。她看得明白,胡桃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看向钟离的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若非把他当作家人,又怎会这般随意打趣和帮忙收拾烂摊子,还放心地把整理账本的琐事都丢给他?
胡桃把其中一个面包塞到钟离手里,笑嘻嘻地道:“客卿,不用多谢啦!”她又挨个摸了摸史莱姆的脑袋,软乎乎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惹得小家伙们晃着身子发出愉悦的咕哝声。“小家伙们还是这么乖!”她挥挥手,“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找你玩!”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冲钟离挤挤眼睛,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足够两人听见:“客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留下来帮帮晚棠姐姐呗?放心,下次工资正常发!”
钟离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漫过一丝笑意,对着胡桃的背影朗声应道:“钟某不负使命。”
看着胡桃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晚棠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心想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钟离自然是看穿了她那点不好意思的心思,却没点破,只是缓步走到摊子前,伸手便接过了她攥在掌心的钱袋子。那袋子是用厚实的麻布缝的,内里的铜钱沉甸甸的,坠得袋口微微往下塌,边缘还被磨出了温润的毛边。
晚棠一愣,连忙伸手去拦:“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无妨。”钟离的声音依旧温和沉稳,像浸了清泉的玉石,他接过钱袋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着玉石般微凉的温度,惊得晚棠指尖轻轻一颤,差点松了手。“你只管打包,收钱的事交给我便是。”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缝隙,筛下细碎的金芒,落在他墨色的衣袍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连衣料上暗绣的云纹都仿佛活了过来。光影也落在晚棠含笑的眉眼间,将她颊边的梨涡映得愈发清晰。
摊子旁的史莱姆们还在duangduang地晃着身子,脖颈间的碎铃铛叮铃作响,和市集里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缠在一起。偶尔有微风拂过,卷起槐树叶簌簌飘落,一片两片,轻轻巧巧地落在两人的肩头,也落在冒着热气的蜂蜜小面包上。
风里混着麦子的甜香,时光仿佛被这烟火气裹住,慢了下来,静谧得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