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钟离帮晚棠打造出那台小巧便携的璃月版“烤箱”,她的日子才算真正走上了正轨。虽说依旧是天不亮就起身忙活,揉面、醒发、装料的流程半点没少,但肩上的担子却轻了大半——再也不用守着炭火盆寸步不离,生怕火候失控烤焦一屉面包;也不用在忙碌时还要分心添柴,累得手臂酸胀抬不起来。以前每日只能备两篮子面包,如今效率翻番,轻松就能摆出四篮,临收摊前还能减少一篮的备货量,再也不用为了赶工透支体力。
她每天推着装着烤箱的小推车去璃月港摆摊,现烤的面包香气混着麦香,刚出炉就引得行人驻足,生意好得只能用“火爆”二字形容。金黄酥脆的外皮,松软绵密的内里,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甜度,让晚棠的面包成了港口的抢手货。她心里清楚,这年头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哪怕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埋头苦干,看着铜板一枚枚装进钱袋,疲惫也能被满满的成就感冲淡。
收摊的时辰恰好撞上漫天晚霞,橘红色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给璃月港的飞檐翘角镀上了一层暖金。晚棠手脚麻利地将没卖完的面包打包,把烤箱擦拭干净盖上帆布罩,又将五只史莱姆挨个抱进铺了绒垫的竹筐里。小家伙们今日也乖得很,风史莱姆蜷着身子趴在筐沿,岩史莱姆则蹭着她的手背,发出软糯的咕噜声。一切收拾妥当,她刚要推着小推车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小姐,请留步。”
晚棠脚步一顿,转身望去。来人有一头利落的橙色短发,额前几缕碎发不羁地垂着,衬得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愈发锐利,像藏着冰原的寒风,却又带着几分张扬的笑意。他身着一件敞开的灰色夹克,内搭挺括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下身是同色系的灰色长裤,裤脚塞在锃亮的黑色皮靴里,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皮质手套,一举一动都透着利落干练。最惹眼的是他左耳别着的红色愚人众面具,脖颈间的红围巾随风飘扬,耳坠上的红色宝石在晚霞下闪着细碎的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属于璃月的异域气息。
晚棠的警惕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来璃月港摆摊这么久,港口里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人——衣着风格硬朗张扬,周身气场锐利逼人,一看就绝非善类。
她微微蹙眉,往后退了半步,将装着史莱姆的竹筐护在身后,出于礼貌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闻言,爽朗地笑了一声,笑容灿烂却带着几分狡黠,他微微躬身,做了个绅士的礼节:“你好,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我叫达达利亚,是一位来自至冬的玩具销售员。”
至冬?
晚棠心里一惊。那可是远在提瓦特大陆北端的国度,与璃月隔着万水千山,怎么会有人特意跑到这里来卖玩具?她的眼神愈发戒备,盯着对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达达利亚显然察觉到了她的防备,却半点不恼,反而觉得眼前这个警惕性十足的姑娘格外有趣。他的目光掠过晚棠护在身后的竹筐,落在那些圆滚滚的史莱姆身上时,湛蓝色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魔物竟能如此温顺地与人相伴,还被这般珍视,看来这位小姐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他饶有兴致地往前凑了两步,视线紧紧黏在竹筐里的小家伙身上。晚棠见状,立刻将竹筐又往身后藏了藏,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像护崽的母亲,冷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哎呀,小姐别紧张。”达达利亚连忙摆手,笑容更添了几分无辜,“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让这些小家伙这么听话的?”他顿了顿,特意换了个称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在我们至冬,就算是相对听话的魔物……哦不,小家伙,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才会这般温顺的。”
晚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她一字一句,语气坚定:“我没有训练过它们。它们是我的家人。”
她的目光扫过达达利亚,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疏离:“如果你是来买面包的,我真诚欢迎你明天早上再来——今天的已经卖完了。”
“但如果是其他事情……”晚棠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眼神里的戒备几乎要溢出来,“恕我不奉陪。”
说完,她不再看达达利亚一眼,推着小推车,护着身旁的史莱姆,快步转身离开。晚风卷着她的衣摆,红围巾的影子在她身后一闪而过。晚棠的心里却翻江倒海——谁都不可以伤害她的家人。若是璃月港容不下这些小家伙,若是有人想打它们的主意,她大可以带着它们离开这里,去寻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守着彼此安稳度日。
晚棠脚步不停,推着小推车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帆布罩下的烤箱随着颠簸轻轻晃动,身旁里的史莱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纷纷发出软糯的咕噜声,用圆滚滚的身子蹭着她的衣脚。
达达利亚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他摸了摸下巴,低声轻笑出声。身后的愚人众随从快步跟上,低声问道:“公子大人,需要属下跟上吗?”
“不必。”达达利亚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追随着晚棠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有趣的小家伙,带着魔物当家人,还敢对我摆出这么防备的样子。”他转身看向随从,嘴角扬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去查查她的底细,一个卖面包的姑娘,身边跟着五只温顺的史莱姆,还能让钟离先生亲自帮忙打造烤炉……这背后,怕是藏着不少故事。”
随从应声退下,达达利亚则慢悠悠地踱步到晚棠方才摆摊的位置,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石板上残留的麦粉痕迹。晚风卷来淡淡的面包香气,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语:“璃月港果然藏龙卧虎,看来这次来,不会无聊了。”
另一边,晚棠推着小推车一路疾走,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她抬手拍了拍竹筐,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岩史莱姆从筐里探出头,用头顶的小尖角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火史莱姆晃了晃身子,橘红色的火苗轻轻跳动,在暮色里晕开一团暖光。
晚棠看着这些乖巧的小家伙,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下来。她想起刚才那个自称达达利亚的至冬人,那双锐利的眼睛总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盯着史莱姆的眼神,虽然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让她忍不住心生警惕。
“以后离那个人远点。”晚棠喃喃自语,伸手揉了揉岩史莱姆的脑袋,“他看起来不像个普通的玩具销售员。”
正说着,巷口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晚棠抬头望去,只见钟离缓步走来,玄色的衣袍在暮色里格外醒目。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晚棠,眉峰微蹙:“小友今日怎的收摊这般早?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晚棠见到钟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走上前,把刚才遇到达达利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补充:“他说自己是至冬来的玩具销售员,可我总觉得他不像好人,看小家伙们的眼神怪怪的。”
钟离听完,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盒温热的杏仁豆腐:“无妨,此人虽来自至冬,暂时却不会对你和史莱姆不利。”他将食盒递给晚棠,声音温和,“他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代号‘公子’。此番来璃月,明面上是为了通商,暗地里的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
晚棠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愚人众?!”她在璃月港听过不少关于愚人众的传闻,那些人手段狠辣,行事张扬,绝非善类。
“不必惊慌。”钟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笃定,“有我在,他不会轻易动你。”他看着竹筐旁的史莱姆,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他对你的小家伙感兴趣,不过是觉得新奇罢了。至冬的史莱姆向来凶戾,他从未见过如此温顺的品种。”
晚棠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垮下来。她接过食盒,鼻尖萦绕着杏仁豆腐的甜香,心里的后怕渐渐被暖意取代。
“多谢钟离先生。”她看着钟离,眼神里满是感激,“每次遇到麻烦,你都能帮我解围。”
钟离轻笑摇头,月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清冷:“举手之劳。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吧。”
晚棠点了点头,推着小推车跟在钟离身后。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史莱姆的咕噜声交织在一起。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温馨而安宁。
钟离将晚棠送至院门前时,他垂眸看着少女紧蹙的眉峰,那双总是盛满生机盎然的眼眸此刻笼着一层浅浅的忧虑,便放缓了语调,声音沉稳如磐岩:“不必惊慌。愚人众行事虽素来张扬跋扈,但璃月港的秩序由七星与千岩军共同维系,绝不容许外力在此地肆意妄为。”
晚风卷着桂花香漫过院墙,拂过晚棠沾着些许面粉的发梢。听着钟离笃定的话语,她那颗因收摊时偶遇达达利亚而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定了些,像是吃下了一颗温热的定心丸。她抬眼望向院子里,五只史莱姆在院子里蹦跳玩耍——风史莱姆轻飘飘地浮在半空,时不时落下蹭蹭火史莱姆圆滚滚的身子,惹得火史莱姆晃出几点细碎的火星;水史莱姆在田地里徘徊,是不是冒出水泡,正帮着晚棠浇田地里的菜蔬;雷史莱姆则缩在墙角,偷偷放出几缕微弱的电流,逗得岩史莱姆追着电花跑。看着这些小家伙无忧无虑的模样,晚棠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指尖微微收紧,暗暗立下誓言:无论今后遇到什么危险,她都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岩史莱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神不宁,停下追逐的脚步,那双比黑玛瑙还要透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它想起晚棠收摊前遇到的那人还叮嘱过“以后见到他离他远点”,小脑袋歪了歪,像是猜到了什么,慢悠悠地挪到她的脚边,用圆乎乎的身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裤腿,发出一声软糯的“咕叽”声,仿佛在说“别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晚棠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岩史莱姆冰凉又光滑的表层。那触感熟悉又安心,她轻声道:“我没事的,别担心。”
夜色渐深,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碎钻般的星辰。晚棠躺在木床上,却毫无睡意,辗转反侧间,收摊时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那个自称达达利亚的少年,靠在她的面包摊旁,指尖转着一枚水元素的神之眼,笑容爽朗,眼底却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锐利;还有钟离提及“愚人众”时,语气里淡淡的凝重。
愚人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璃月郊外的市集?他们为什么会盯上她这个普通的面包摊主?难道是因为她与小家伙们相处独属提瓦特一份的模样太过特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还是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一个个疑问像藤蔓般缠绕在心头,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她隐隐觉得,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平静了,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底。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晚棠啊晚棠,你只是个摆摊卖面包的普通人,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可越是这样想,那些纷乱的念头反而越发清晰。
就在这时,一道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元素之力悄然潜入了小院。那力量带着岩元素独有的厚重与安稳,又糅合了一丝风元素的轻柔,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它没有丝毫入侵的意图,反而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空气中的焦躁。
晚棠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原本纷乱的心绪瞬间被抚平,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意识渐渐模糊,很快便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小窝里的史莱姆们也纷纷被这股力量安抚,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岩史莱姆慢悠悠地挪到墙角那块它最爱的小岩石旁,紧贴着冰凉的石面,蜷缩成一个圆滚滚的团子;水史莱姆乖乖地沉在水盆底部,不再漾起涟漪,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雷史莱姆和火史莱姆也各自缩回了自己的小窝,不再打闹,偶尔有一两缕顽皮的小电花和小火花冒出来,旋即又消散在夜色里;风史莱姆则轻飘飘地飞到院中的老槐树上,停在一根最粗壮的树杈上,身体随着晚风轻轻晃悠,像是挂着一个小小的蒲公英灯笼。
整个小院彻底陷入了静谧,唯有山谷间的夜风穿堂而过,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与石板路上残留的面包甜香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温柔的夜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