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被他那句打趣噎得脸颊发烫,哪里还想跟他多费口舌,当即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扭头就想绕开他往前走。目光扫过他攥在手里的推车木柄——那可是她每日摆摊用的家伙什,她伸手就想去把小推车抢过来,好赶紧脱身。
达达利亚眼疾手快,见她伸手,手腕轻轻一转,便将木柄攥得更紧了,指尖甚至还故意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挲了两下,眼底盛着满溢的笑意,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晚棠铆足了劲儿拽了两下,木柄却纹丝不动,她心知自己这点力气根本拗不过他,索性也不白费功夫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快步往前走去,只想把这个油嘴滑舌的讨人厌家伙远远甩开,眼不见心不烦。
小家伙们见自家晚棠气冲冲地走了,立刻将怨怼的目光齐刷刷锁定了罪魁祸首达达利亚。风史莱姆率先发难,它晃了晃圆滚滚的透明身子,鼓起腮帮子对着他猛吹一口气,呼的一阵劲风刮过,直接把他精心打理的橙发吹得乱糟糟的,连耳侧那枚红宝耳环都晃悠得不成样子。向来看着乖巧温顺的火史莱姆,此刻也半点没了平日里的软萌,它“咕”地闷哼一声,裹着滚烫的火气就朝着达达利亚撞了过去,撞上他衣摆的瞬间,还迸出了点点火星,带着淡淡的灼烧气息。雷史莱姆更是不甘示弱,它悬浮在半空,周身噼里啪啦地闪过细碎的电光,对准他就是几下精准的电流攻击,滋滋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最绝的当属水史莱姆,它瞅准雷史莱姆放电的时机,噗噗地吐出几个圆滚滚的水泡,不偏不倚全落在达达利亚的衣角和裤腿上。水泡炸开,带着水元素的湿意瞬间和雷元素缠在一起,激出一阵酥麻的痒意。
小家伙们的攻击加起来,连他一层护盾都破不了,可这轮番上阵、分工明确的架势,实在是侮辱性极强。达达利亚手忙脚乱地抬手挡着乱飞的水泡和乱吹的风,哭笑不得地喊出声:“哎!你们这群小家伙……讲点道理啊!”
话音未落,史莱姆们已经完成了报复,一个个晃悠着身子,一蹦一跳地追上了前面的晚棠,还不忘回头对着达达利亚晃了晃身子,那模样,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味。
达达利亚看着晚棠越走越远的背影,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小步子,忍不住低低地轻笑出声,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快要溢出来。他也不跟史莱姆们计较了,立马推着小推车快步追了上去,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晚棠小姐,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却见晚棠依旧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达达利亚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放软了语气:“晚棠小姐,要不要我讲一下我在至冬的故事?就当是给你的赔礼,怎么样?”
晚棠脚步不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行人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前行,小推车的轱辘碾过路面,发出咕噜噜的轻响,五只史莱姆安静地跟在一旁,有的蹭着晚棠的裤腿,有的飘在她肩头,路上一时无言。
达达利亚侧头看着走在身侧的晚棠,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纠结,像是揣着什么沉甸甸的心事。他忍不住低笑出声,率先打破了这略显沉闷的沉默,语气里带着几分战士的直率与坦荡:“晚棠小姐想不想知道,我在愚人众里每天都做些什么?无非是练兵、执行任务,还有……找些值得一战的对手。”
“不想知道。”晚棠想也不想地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半点情面都不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听到这话,达达利亚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清朗,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他指尖敲了敲小推车的木柄,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反倒多了几分真切:“倒也没这么玄乎。”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其实至冬也没那么可怕,雪下得大的时候,整个镇子都裹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子能有半人长。”
“我弟弟妹妹最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堆出来的雪人歪歪扭扭的,却总爱跟我炫耀。”他说着,侧头看向晚棠,眼底闪着细碎的光,“有次我陪他们堆雪人,结果被冻得手指发僵,还被小家伙们笑话了好几天。”
他刻意避开了愚人众的勾心斗角,只捡着些至冬的趣事说,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静。
晚棠脚步没停,耳廓却悄悄动了动,显然是听进去了。
达达利亚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又接着往下说:“至冬的冬天冷得厉害,河水都能冻出半尺厚的冰。我妹妹冬妮娅总爱拉着我去冰面上滑冰,她滑得极好,像只灵巧的燕子,我却总被她嘲笑笨拙。”他说着,抬手揉了揉鼻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有次我逞强,非要跟她比速度,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岸边的孩子们笑了整整一下午。”
身旁的风史莱姆似乎对“滑冰”来了兴趣,轻轻飘到他面前,歪着身子发出“咕叽”的轻响。达达利亚伸手想逗逗它,却被它灵巧地躲开,还对着他吹了口小风,像是在嘲笑他的糗事。
晚棠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些,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放松了攥紧的力道。她没回头,声音却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小孩子的把戏,也值得你说这么久。”
这话听着是嫌弃,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生硬。达达利亚哪会听不出来,当即顺着话头接道:“怎么不值得?”他看着晚棠的侧脸,眼底盛着笑意,“能让我记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任务,反倒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最有意思。”
达达利亚的话音落下,晚风恰好卷着街边卖花姑娘的香气拂过,吹散了几分滞闷的气氛。
晚棠的脚步彻底慢了下来,垂着眼帘看着脚下青石板的纹路,没接话,却也没再摆出拒人千里的模样。跟在一旁的岩史莱姆颠颠滚到她脚边,用头顶的碎石轻轻蹭了蹭她的鞋尖,像是在劝她别再板着脸。
达达利亚见状,笑得更自在了些,又接着道:“冬妮娅还总念叨着璃月的糖葫芦,说要我下次回去带几串。我想着,等下次出任务路过,便去集市上挑最甜的买,顺便……”他故意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晚棠的侧脸,“顺便问问你家的菜摊,我下次带我的弟弟妹妹来能不能收留一下。”
晚棠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眉峰微微动了动:“可以,交伙食费”
“这有何难?”达达利亚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最不差的就是钱。”
晚棠只当他开玩笑,没放在心里。
话音刚落,水史莱姆突然飘到他面前,噗地吐出个小水泡,撞在他手背上炸开,溅起的水珠凉丝丝的。达达利亚伸手去抓它,它却灵活地躲开,还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像是在抗议他又提愚人众的事。
晚棠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忍不住,悄悄弯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