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在半空,将璃月港的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风里裹着桂花的甜香与码头渔船的淡淡咸腥,丝丝缕缕飘进鼻腔。晚棠的面包摊支在老槐树下,浓密的树荫遮出一片阴凉,竹编篮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面包,外皮烤得金黄焦脆,还冒着淡淡的麦香,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几个小家伙围在摊子旁,有的踮脚帮着递面包,有的蹲在竹筐边数摩拉,叽叽喳喳的声响,像极了枝头雀儿的啼鸣。
“晚棠姐姐!”
清脆的喊声穿风而来,带着几分雀跃。晚棠抬头,就看见派蒙拽着旅行者的袖子,正朝这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青衣先生。他步履从容,青衫衣角在风里轻轻摇曳,腰间玉佩碰撞出叮咚脆响,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与尘世相融的温和。
晚棠笑着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指尖还沾着些许面粉:“派蒙,你们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卖面包,就过来看看你呀!”派蒙扑到摊子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篮子里的面包,尾巴尖都在微微摇晃,声音里满是期待。
晚棠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从篮子里挑了两个最大的,还带着烫手的温度,塞到空和派蒙手里:“诺,给你,小馋猫。”
“嘿嘿嘿,谢谢晚棠姐姐!”派蒙立刻咬了一大口,面包屑沾得嘴角都是,含糊不清地谢道,腮帮子鼓得像只圆滚滚的小松鼠。
晚棠这才看向旁边的钟离,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客气:“对了,先生也在。”
“你们这是要去干嘛?”她看着三人的模样,空的背包鼓鼓囊囊,显然装了不少东西,不像是单纯出来闲逛的。
“噢,三种香膏。”空挠了挠头,言简意赅地答道。
晚棠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佩服:“辛苦你了,加油。”光是听这“三种香膏”的名头,就知道少不了要跑遍璃月的山川河湖,翻山越岭地找材料。她心里清楚,这三种香膏是用来祭奠岩王帝君的,还要去岩神像前询问喜好,最后摆在玉京台的祭奠桌上,算是璃月人对这位逝去神明的一份沉甸甸的心意。不愧是旅行者,这体力真是杠杠硬。
与空、派蒙和钟离告别后,晚棠又忙了好一阵子。买面包的大多是码头的船夫、放学的孩童,还有些相熟的街坊,她手脚麻利地递面包、收摩拉,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像是有件重要的事被抛在了脑后。
直到日头西斜,余晖将云朵染成暖橙色,篮子里的面包卖得一干二净,晚棠才开始收拾摊子。她把竹篮摞好,弯腰去搬那个小巧的陶土烤炉,指尖触到温热的炉壁时,忽然一拍脑门,猛地想起了什么——坏了!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初她在小院里搭建面包窑的时候,对着岩神像的方向默默许愿,说要是能一次性把窑建好,日后定要带着自己最拿手的面包,去玉京台祭奠他。这些日子光顾着琢磨怎么改良面包配方、怎么攒更多摩拉,居然把这个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呀呀,真是糊涂。”晚棠懊恼地跺了跺脚,看着收拾好的摊子,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连夜烤一炉最好的面包,用上小院菜园里最新鲜的麦子,明天一早就送到玉京台的供桌上,补上这份迟到的心意。
“走了,小家伙们。”她朝着旁边的小家伙们招招手,拎着烤炉和竹篮,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悠悠地往小院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天边才泛起一抹鱼肚白,晚棠就醒了。她连面包摊都没顾得上摆,揣着连夜烤好的面包就往玉京台赶。篮子里的面包被衬着雪白的棉纸仔细包着,还带着淡淡的麦香和余温,是她反复调试了好几次的配方,外酥里软,还透着一丝桂花的清甜。
玉京台此时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啾啾鸣叫,晨风拂过栏杆,带着几分凉意。晚棠走到供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摆好,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干净的蒲团,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抱歉帝君,”她双手合十,声音轻柔却满是虔诚,带着几分愧疚,“晚棠一时忙糊涂了,竟把许下的承诺忘了,现在给你补上,应该还来得及吧。”
她抬眼望着供桌后那尊巍峨的岩神像,神像面容肃穆,目光俯瞰着整个璃月港,晚棠的眼底满是认真:“这是我最拿手的好面包,用的是小院里自己种的麦子烤的,外酥里软,璃月没有第二个卖的。你就原谅我的无心之举吧。”
风轻轻吹动她的鬓发,带来远处的桂花香。晚棠又磕了一个头,声音低了些,像是在说给神明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最后啊,希望如果你真的没有死去,只是归隐于尘世了……若你不嫌弃,就来我的小院坐坐吧,我给你炖璃月的清茶,烤最新鲜的面包,好好招待你。也希望你在尘世中,能多些开心,平安喜乐。”
说完,她对着岩神像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轻触蒲团,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另一边,旅行者空、派蒙和钟离经过昨日一整天的奔波,翻遍了荻花洲一望无际的荻草田,采撷了轻策庄云雾缭绕处的清心,又去绝云间寻了长在峭壁上的琉璃袋,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将三种香膏制作完成。三人带着香膏来到岩神像前,将香膏一一摆开,静静等候着神像的共鸣。
岩元素的力量缓缓弥漫开来,带着厚重而温润的气息,当那缕淡淡的岩元素力量缠绕上其中一种香膏时,钟离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而温暖的往事。
他们带着选定的香膏回到玉京台时,一眼就瞥见了供桌上摆着的那篮面包。竹篮干净雅致,棉纸还透着淡淡的麦香,与周围的玉石祭品相比,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暖。派蒙眼睛一亮,指着篮子,脆生生地喊道:“看来晚棠姐姐来过呢!”
钟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望着那篮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面包,鼻尖似乎萦绕着淡淡的麦香。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日头渐渐升高,将璃月港的喧嚣彻底唤醒。晚棠刚回到小院,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派蒙的喊声:“晚棠姐姐,我们又来了!”
她笑着迎出去,看着空、派蒙、钟离,还有跟在后面,手里还转着一支长柄武器的达达利亚,忍不住调侃道:“哟,蹭饭的回来了。”
“什么蹭饭呀!”派蒙鼓着腮帮子反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厨房的方向瞟,声音里满是理直气壮。
晚棠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他们进院:“既然又都来了,都搭把手吧。正好我今天摘了不少菜园里的新鲜菜,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空闻言,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菜篮,熟练地择起菜来,动作利落又麻利,显然是经常做这些活计。晚棠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赞道:“技术不错嘛。”她抬眼瞥了瞥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的派蒙,打趣道,“是不是为了养那小家伙练出来的?”
她想起上次烤鸡,派蒙小小一个,居然一口气吃了六只,当时她都惊得合不拢嘴。
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在花丛里穿梭的派蒙,眼底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轻缓:“也不是只为她。以前跟妹妹一起旅行的时候,也是我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现在照顾好她,也算是习惯了。”
晚棠正蹲在旁边择菜,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眼望着空的侧脸,少年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思念,那是对失散妹妹的牵挂,也是独属于旅行者的,沉甸甸的心事。她心里微微一酸,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如果哪天累了,我的小院,永远欢迎你们来。”
不是怜悯,也不是客套,只是纯粹的关心,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融融的。
空择菜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晚棠,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几人围坐在花亭下的石桌旁。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有璃月的家常菜,也有晚棠烤的新面包,香气四溢。竹帘被风轻轻吹动,风铃发出叮咚的脆响,香炉里飘出淡淡的檀香,惬意又安宁。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懒得动弹,就坐在石凳上消食。派蒙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眉飞色舞地讲着昨天制作香膏的趣事,手舞足蹈的样子惹得众人失笑。
“你是说,岩神像对着那种成熟女人用的香膏共鸣了?”晚棠挑了挑眉,眼里满是好奇,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
“是啊是啊!”派蒙拍着胸脯,绘声绘色地说道,“我都怀疑,岩神会不会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呢?”
“大姐姐?”晚棠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难道岩神真的是位女仙吗?我倒是听过不少关于帝君的传说,却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旁边的达达利亚听到这话,忍不住低笑出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满是戏谑,似是知道什么内情。
“可是我听说,岩神摩拉克斯是位男性神明啊。”空皱着眉,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之前听璃月的老人说过,帝君是位威严的男性神明,守护了璃月数千年。”
“摩拉克斯……”晚棠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出处,她微微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派蒙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对了晚棠姐姐,今天我们还在玉京台上看见你供奉的面包呢!”
“啊,你们看见了。”晚棠闻言,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嗯,那是一种承诺。”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承诺?”达达利亚立刻来了兴致,凑了过来,手肘撑在石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探究,“承诺什么?”
晚棠抬眼,对上达达利亚探究的目光,又看了看旁边含笑不语的钟离,他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还有一脸好奇的空和派蒙。她忽然弯起嘴角,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秘密。”
“ 秘密?”达达利亚挑了挑眉,那双眸子亮得狡黠,他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石桌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蛊惑,“什么秘密还不能让我们知道?难道是你烤面包的独家配方?还是说……你对着岩神像许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愿?”
晚棠眨了眨眼,刚想开口,就被脚边一阵细碎的响动打断。几个小家伙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蹭着她的裤腿,其中一个还颠颠地叼来一片掉落的紫藤花瓣,轻轻放在她的手边。它们你挤我碰,叽叽咕咕的,像是在帮晚棠打掩护,又像是好奇地探头探脑,想听听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晚棠忍不住笑了,弯腰摸了摸最前头那个小家伙的脑袋,又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糖糕塞进达达利亚嘴里,笑意盈盈:“吃你的吧,堵上你的嘴,就不会这么多问题了。面包天天卖天天闻,我可不想再拿它来招待你们。”
桂花糖糕的甜香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在口腔里漾开,甜而不腻,达达利亚嚼了嚼,挑眉看向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一阵小小的骚动引去了注意力。原来几个小家伙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石桌底下,正围着一块掉在地上的芝麻酥打转,你推我搡的,闹得不亦乐乎。其中一个没站稳,还撞在了桌腿上,发出一声软软的哼唧,惹得派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家伙们也想吃点心呀!”派蒙扑扇着翅膀飞过去,蹲在地上对着它们招手,“来,我这里还有一小块绿豆糕,分给你们吃!”
她刚把绿豆糕递过去,小家伙们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争抢那点清甜的碎屑。
旁边的钟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石桌旁嬉闹的小家伙们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他轻咳一声,语气淡然:“食不言,寝不语。况且,每个人都有藏在心底的小小心愿,不必强求。”
他这话看似是在说达达利亚,却又像是在替晚棠解围。晚棠心里微微一动,朝钟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弯腰把脚边的小家伙们抱起来,放在石凳上,顺手递给它们几块撕碎的红豆酥饼。小家伙们立刻安分下来,抱着酥饼啃得香甜,圆滚滚的身子随着咀嚼轻轻晃动,可爱得紧。
派蒙却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她扑扇着小短腿飞到晚棠身边,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眼里满是渴求:“晚棠姐姐~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晚棠看着她一脸较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想知道?”
派蒙立刻疯狂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眼睛亮晶晶的,只差把“快说”两个字写在脸上。
晚棠忍着笑,抬手指了指玉京台的方向,慢悠悠补了后半句:“去问岩王帝君他老人家。”
空无奈地伸手把派蒙拉了回来,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好了,别闹了。人家不想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派蒙委屈地瘪了瘪嘴,转头看向石桌上的杏仁豆腐,注意力瞬间又被转移了:“好吧……那我再吃一碗杏仁豆腐!”
达达利亚看着晚棠眼底狡黠的笑意,又看了看钟离云淡风轻的模样,最后目光落在石凳上啃着酥饼的小家伙们身上,忽然低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追问。只是那双的眸子里,依旧藏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晚棠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院子里。风拂过葡萄架,紫藤花簌簌落下几片花瓣,有的落在青石板上,有的则飘到了小家伙们的脑袋上。它们浑然不觉,只顾着埋头啃食,鼻尖沾着细碎的酥饼屑,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