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旅馆后,他们陷入了一个艰难的决策循环。再次返回金字塔石室进行“访问”,意味着主动踏入已知的危险区域——那里不仅有“渡鸦”势力活动的迹象,还可能被纳乌尔视为带来麻烦的根源而被拒绝甚至敌视。但不返回,那条指向“七味合一,记忆重生”的线索将永远停留在理论层面,他们可能错过治愈沈知微感官、理解陆景深过去、以及解开整个旅程谜团的钥匙。
“我们需要纳乌尔和卡洛斯的帮助,”沈知微在房间里踱步,尤卡坦的湿热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至少需要他们同意我们再次接近,并且不对我们‘访问’的尝试进行干扰。但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这很难。”
陆景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缓慢行驶的彩色观光马车。“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不隐瞒危险,坦诚相告。告诉纳乌尔,那些‘外来者’的目标可能与那套古老的‘感官历法’有关,如果我们不抢先理解它,那些人可能会用更粗暴的方式再次破坏圣地。而我们,至少承诺在理解之后,不会带走任何东西,并且愿意与村落分享任何可能与保护他们传统相关的发现。”
这是一个有风险的提议,将部分真相暴露给纳乌尔,可能引发更大的不信任,但也可能建立一种基于共同利益的脆弱同盟。
他们决定尝试。通过卡洛斯,他们再次联系上纳乌尔,在村落外围一个更隐蔽的地点见面。纳乌尔的脸色比昨天更加阴沉,显然对外来者在他神圣之地附近的活动感到愤怒和忧虑。
陆景深用尽量简单直接的语言,解释了情况:他们确实在寻找一套古老的、关于感知和记忆的知识(避开了“治愈”和“个人目的”),而这套知识可能就记录在金字塔的石室和陶罐中。他们知道有另一伙危险的人也在觊觎同样的东西。他们希望能在那些危险分子再次行动前,尝试理解这套知识,并且承诺整个过程透明,不带走任何实物,事后将所有发现告知村落,并愿意帮助村落加强保护。
“你们怎么保证,理解了之后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纳乌尔冷冷地问。
沈知微上前一步,直视着老人的眼睛:“纳乌尔老人,您知道我的感官……异于常人。对我而言,世界的声音、气味、味道常常太响、太浓,像一场永不停止的暴雨。我寻找古老的知识,不是为了获得力量,而是为了学习如何在暴雨中保持平静,如何理解而不是被淹没。我的父亲,一位研究不同文化如何理解感官的学者,他可能也曾追寻过类似的知识,但他病倒了,无法告诉我答案。”她的声音带着真挚的恳切,“对我来说,这不是掠夺,是求救。”
纳乌尔长久地注视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真实。或许是他从沈知微身上确实感受到了一种非掠夺性的、近乎痛苦的求知欲,或许是对“另一伙危险分子”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日落之后,月光升起之前,有一个很短的时间。老人们说,那是‘两个世界门缝开得最大的时候’。”纳乌尔的声音低沉,“你们可以进去。卡洛斯会在外面守着通向金字塔的路径。我会在村落这边留意其他动静。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时间不会太长。而且,你们必须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做。我不能让你们胡乱使用‘梦的药’。”
沈知微和陆景深松了一口气。他们详细描述了计划:基于石室现代符号的提示、U盘解码出的“舒曼共振”频率、以及父亲笔记中关于玛雅感官历法可能顺序的片段,他们推测,或许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地球共振频率可能更活跃的时刻),按照某种顺序,微量地、仪式性地接触那些陶罐中的物质,同时保持冥想状态,以期与石室可能存在的共振环境互动。他们强调,只会用嗅觉和极微量的味觉接触,不会贸然服用。
纳乌尔听得很认真,最后说:“那些粉末很古老,力量不明。你们的方法……听起来比那些只想挖东西的人聪明一点。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们,‘第一世界’的梦境不是给活人准备的旅行。看到不该看的,可能就回不来了。”他停顿一下,“日落时分,我会让卡洛斯带你们到附近。之后,看你们自己了。”
接下来的白天,是紧张的准备。沈知微根据父亲笔记中残存的线索(提到玛雅历法中的“卓尔金历”260天周期可能对应感官循环)、石室壁画上感官器官的排列顺序(眼、耳、鼻、口、手,但似乎有循环)、以及陶罐粉末的气味特性,试图推断出一个可能的“启动”顺序。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缺乏严谨证据,但时间紧迫,只能一试。
陆景深则负责准备安全措施:检查装备,设定紧急联络信号,规划一旦出现意外(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外部威胁)的撤离路线。他反复检查卫星电话的电量和信号,并将那把从东京带来、一直未使用的战术小刀仔细收好。这不是他喜欢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面对“渡鸦”相关势力的潜在威胁,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日落时分,卡洛斯如约而至,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他交给沈知微一小包用新鲜树叶包裹的东西。“纳乌尔让我给你的,我们这里‘记忆者’有时会用的草药,泡水喝一点,说能帮助‘稳定心神,不被梦卷走’。”又递给陆景深一个同样的树叶包,“这是给你的,如果你需要保持清醒警戒的话,嚼一点叶子,很苦,但提神。”
他们谢过卡洛斯,跟着他再次潜入暮色中的丛林。这一次路途显得格外漫长而安静,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似乎稀疏了许多,仿佛丛林本身也在屏息等待。
抵达金字塔外围时,天色已暗,但最后一缕天光还勾勒着树冠的轮廓。卡洛斯停在一处能同时观察通往金字塔小路和另一条隐蔽小径的位置,低声道:“我在这里。有任何不对,大声喊,或者用这个。”他递过一个木制的、能发出尖锐哨音的简易工具,“进去吧。月光完全照亮入口之前,必须出来。”
沈知微和陆景深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携带的物品:水、少量能量食品、记录工具、卫星电话、陆景深的刀、沈知微的感官工具包、以及那几个关键的陶罐粉末小样(已分装成极小份)。他们打开头灯,调至最低亮度,再次弯腰进入那个狭窄的通道。
石室在头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而寂静。空气依旧清冽,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他们按照计划,将头灯调整为漫射模式,让光线尽可能柔和地照亮石室中央。
沈知微首先取出纳乌尔给的草药,用少量水泡开,和陆景深各自喝了一小口。味道极其苦涩,但咽下后,确实感到一种奇特的、蔓延至四肢百骸的镇定感,仿佛心跳和呼吸都被稍微调慢了一档。她接着取出乔瓦娜的“白米”和“盐”,作为感官的最终基线保险。
“时间差不多了,”陆景深看着腕表,上面显示着根据天文软件推算的当地“舒曼共振”可能增强的理论窗口期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在石台前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进行在明暗寺学到的呼吸法,试图让自己的脑波状态趋向平静的阿尔法波。陆景深则背对着她,坐在石室入口附近,面对通道方向,保持警戒,同时用手机连接着一个简易的电磁场检测仪(这是他在梅里达临时购买的简易设备,精度有限),观察读数。
按照沈知微推测的顺序,她首先打开了对应“视觉/启始”的陶罐粉末(带有可可与香草深邃甜香的那份)。她没有用手接触,只是将打开的罐子轻轻放在面前的地上,让气味自然散发。同时,她在心中想象石室壁画上那只巨大眼睛的图案,试图将意念集中在“观看”而非“分析”上。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气味在寂静中缓缓弥漫。陆景深那边的检测仪读数有微弱的波动,但仍在背景噪声范围内。
接着是第二个陶罐(辛辣苦涩),对应“听觉/分辨”。沈知微重复过程,集中想象耳朵的图案和“倾听”的状态。第三个(清新酸涩),对应“嗅觉/探寻”;第四个(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雨后泥土与金属混合的“鲜”味),对应“味觉/领悟”;第五个(干燥温暖、类似阳光晒过谷物的味道),对应“触觉/连接”。
当她将第五个陶罐放下时,石室里的空气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不是气味的变化,而是……质感的变化。仿佛空气变得更具“传导性”。陆景深手中的检测仪读数开始出现规律的、轻微但有节奏的起伏,频率大约在7-8赫兹区间波动。
“频率出现了,”陆景深压低声音报告,音调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很弱,但很稳定。”
沈知微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不自觉地与那个轻微的起伏同步。她进入了一种深度的、却异常清醒的冥想状态。乔瓦娜的工具和纳乌尔的草药为她建立了坚固的“感官堤坝”,而石室中逐渐增强的某种环境共振,则像温柔的潮水,有规律地冲刷着堤坝。在这种冲刷下,她平时时刻紧绷的感官过滤网,似乎暂时性地、部分地……松弛了。
信息涌入,但不再是以往那种混乱无序的轰炸。它们有了“质地”和“方向”。她“尝”到的不仅仅是陶罐的气味分子,还有石头千年来的冰冷记忆、水流在岩石缝隙中穿行的轨迹、古代仪式中燃烧树脂的烟雾形状、甚至……一些模糊的、非语言的“意图”碎片,它们并非画面或声音,而是直接以“滋味感”呈现——庄严的“厚重”、祈求的“尖锐”、沟通的“流动”、迷茫的“涣散”。
这并非幻觉,更像是她的绝对味觉被某种外部场域“调制”和“放大”后,接收到了通常无法被显意识处理的、环境中的信息“痕迹”。与此同时,陆景深也报告说他开始听到一种极其低沉的、几乎低于听觉阈值的嗡鸣,仿佛来自大地深处,与他检测到的波动频率一致。
沈知微按照顺序,准备进行最后两步——对应“整合”与“超越”的两个陶罐(第六和第七罐)。根据父亲笔记的暗示和壁画循环的提示,最后两步可能需要同时或紧密衔接。
就在她伸手去拿第六个陶罐时,陆景深突然低喝一声:“有人!接近通道!”
几乎同时,沈知微的感官也捕捉到了异样——一股不属于石室、也不属于丛林的外来气味,混合着汗水、合成纤维和淡淡的金属味,从通道方向飘来,极其微弱,但被她此刻高度敏锐的状态捕捉到了。
陆景深瞬间熄灭了头灯,石室陷入绝对的黑暗。他无声地移动到通道口一侧,身体紧贴石壁,手中握紧了战术小刀。沈知微也迅速将所有陶罐盖好,屏住呼吸,缩身到石台另一侧的阴影里。
通道里传来了极其轻微、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至少两个,可能三个。他们走得非常慢,非常谨慎,显然也知道里面可能有人。
手电筒的光柱突兀地射入石室,扫过中央石台、墙壁,然后停在了石台凹陷的图腾基座上。光束后面,两个穿着深色户外服装、脸上涂着伪装油彩、手持紧凑型冲锋枪的男人出现在通道口。他们的动作专业而安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
不是“渡鸦”。是他的手下,或者说,“代理人”。陆景深从他们的装备和姿态就能判断出来,这是典型的雇佣兵或私人武装的风格。
“Clear.(安全)”其中一个用英语低声说,但枪口依然指着石室内部。
另一个人走向石台,用手电仔细查看基座和周围。“东西不在。但有人来过,看痕迹很新。”他注意到了地上沈知微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包裹陶罐粉末的树叶。
就在此时,陆景深动了。他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将手中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头,用力掷向石室对面角落的一个陶罐碎片堆。
“啪嗒!” 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脆。
两名闯入者几乎同时调转枪口和手电光柱指向声音来源。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陆景深从阴影中闪出,左手猛击离他较近那名持枪者的手腕关节,右手小刀抵上了对方的颈侧动脉。动作快、准、狠,是他在极端环境下训练出的本能反应。
“Drop it.(放下)”他的声音冰冷,紧贴对方耳边。
被制住的家伙身体一僵,但另一人已经反应过来,枪口瞬间指向陆景深。
“放开他。”第二个家伙声音沙哑,带着杀意。
僵持。石室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手电光柱在灰尘中晃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知微做出了一个冒险的举动。她将手中剩下的、纳乌尔给的那种提神苦叶,用力揉碎,朝着第二个持枪者的方向用力吹了一口气。极细微的苦味粉尘在空气中散开,普通人可能只会感到一点刺激,但对于此刻感官被共振环境暂时“放大”、且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的沈知微而言,她集中了所有意念,试图将这种“苦”的感官信息,以最强、最突兀的方式“投射”出去。
这是一种毫无科学依据的尝试,纯粹是绝境下的本能。
然而,奇迹般的,第二个持枪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刺痛般闭上,持枪的手出现了瞬间的晃动和犹豫。他似乎被一股极其强烈、难以忍受的苦涩气味“击中”了鼻腔和喉咙,那感觉如此真实而突兀,以至于打乱了他的战斗节奏。
就是这不到一秒的破绽!陆景深没有丝毫犹豫,利用被制住那人的身体作为掩护,一脚踢出地上的一块碎石,精准地打在第二人持枪的手腕上。那人吃痛,枪口一偏。陆景深同时将手中的人质猛地推向对方,两人撞作一团。
“跑!”陆景深对沈知微吼道,同时自己冲向通道口,不是逃跑,而是阻挡。
沈知微知道此刻不能犹豫,她抓起背包,按照预先规划好的、卡洛斯指示的另一条紧急出口(石室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被碎石部分堵塞的狭窄裂缝),奋力钻了过去。裂缝外是金字塔另一侧的陡坡和茂密灌木。
她听到身后石室里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压抑的痛呼,还有陆景深一声压抑的闷哼。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按照陆景深教过她的,迅速钻进灌木,找到卡洛斯事先说好的那棵做了记号的树,将那个木哨含在嘴里,用尽全力吹响!
尖锐的哨音划破丛林的夜空。
几乎同时,石室方向的动静停了。几秒钟后,陆景深的身影从裂缝中有些踉跄地钻出,额角有一道血迹,但眼神依旧锐利。他一把拉住沈知微:“走!卡洛斯会引开他们!”
他们沿着卡洛斯指示的撤离小径,在黑暗的丛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传来了叫喊声和追赶的脚步声,但很快,另一个方向响起了更大的动静和卡洛斯的呵斥声(用的是玛雅语),显然卡洛斯按照备用计划制造了混乱,引开了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火烧火燎,双腿像灌了铅,他们才在一处隐蔽的溶洞裂缝里停下,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陆景深检查了一下额角的伤,只是擦伤,不严重。沈知微则感到一阵虚脱,不仅是体力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刚才在石室里被“放大”的感官,此刻如同过度拉伸的弹簧,带来阵阵钝痛和恶心。她立刻取出“白米”和“清水”,艰难地咀嚼吞咽。
“你……刚才做了什么?”陆景深喘匀了气,问道,“那个家伙突然像被呛到了一样。”
沈知微摇摇头,自己也难以置信。“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些叶子粉末,加上我当时的状态……好像把我的感觉‘扔’出去了?很模糊,不确定。”她更关心他的伤,“你怎么样?”
“皮外伤。”陆景深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你才是,刚才那种状态……有没有副作用?”
“现在很难受,但……好像没有永久性的损伤。那种共振环境一旦离开,影响就在消退。”沈知微靠在潮湿的岩壁上,努力平复呼吸和感官,“我们……拿到什么了吗?在被打断之前?”
陆景深沉默片刻,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在刚才的搏斗中碎了,但还能亮。“在最后他们进来之前,频率检测仪记录到了一个明显的峰值,而且……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更像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很短,几个音节,不像任何一种语言,但感觉……像是在说‘记忆……需要……容器’。”
“记忆需要容器……”沈知微重复着,“石室是容器?陶罐是容器?还是……”
“也许我们本身就是容器。”陆景深声音低沉,“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在塑造我们的记忆,而记忆反过来塑造我们。乔瓦娜的‘生命七味’,你父亲的‘七种本源之味’,玛雅的‘感官历法’……可能都是在讲同一个道理:通过有意识地、完整地经历世界的不同‘滋味’,我们内在的‘容器’会被锻造得更完整,更能容纳生命的全部,包括创伤和光辉。”
这个领悟,在经历了刚才生死一线的危机后,显得格外沉重而清晰。
他们不敢久留,稍作恢复后,继续向与卡洛斯约定的海岸撤离点移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那个小海湾,卡洛斯已经等在那里,小船的引擎低声轰鸣。
“快上船!他们人不多,但可能有通讯设备,不能久留!”卡洛斯焦急地招手。
船只驶入黑暗的海面,将墨绿色的丛林海岸线甩在身后。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已经远离了那片充满古老秘密和现代危险的海岸。
在船上,卡洛斯告诉了他们后续:他制造了动物奔跑和呼喊的动静,成功将追兵引向了错误的方向,但那些人很专业,可能很快会发现上当。纳乌尔在村落那边也听到了动静,加强了警戒。
“你们不能再回来了,”卡洛斯严肃地说,“至少很长时间不能。纳乌尔说,虽然你们守住了承诺,没有破坏,但你们带来的麻烦也是真的。那座金字塔,我们会用更传统的方法把它‘藏’起来。”
沈知微和陆景深理解地点点头,心中充满愧疚和感激。他们向卡洛斯郑重道谢,并承诺会通过安全的方式,将他们对石室符号和“感官历法”的理解整理出来,交给纳乌尔,如果这对保护他们的传统有用的话。
回到梅里达的旅馆,清洗掉一身的泥泞、汗水和血迹,两人都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但比起身体的疲惫,精神上的冲击更大。
他们勉强整理了一下收获:破碎的手机里那段频率峰值记录、陆景深“听”到的模糊信息、沈知微在共振状态下接收到的复杂感官印记、以及……敌人清晰的出现。
就在他们准备休息时,旅馆房间的门缝下,被塞进了一张折叠的纸条。陆景深警觉地捡起,打开。
纸条上是用报纸上剪下的字母拼贴成的一句话,英语:
“BOSS SAYS: SEE YOU IN SIBERIA. FINAL ANSWER. FINAL COST.”
(老板说:西伯利亚见。最终答案。所有代价。)
没有落款。但意思再清楚不过。
“渡鸦”本人,或者他的代表,不仅知道他们在尤卡坦,还知道他们的完整路线图,甚至预判了他们的下一站——西伯利亚,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坐标。
这不是偶遇,这是宣战,或者说,是邀请,前往最终舞台的邀请函。而“所有代价”这个词,透着赤裸裸的威胁。
沈知微看着那张纸条,又看向陆景深额角已经凝固的血迹。尤卡坦的丛林,给了他们关于“记忆”与“容器”的深刻领悟,也让他们彻底看清了阴影中对手的存在。
旅程的终点,西伯利亚的严寒,等待着他们的将不再仅仅是心灵的考验,还有可能是一场直面过去幽灵与当下危险的最终对决。
陆景深将纸条缓缓攥紧,眼神中疲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心。他看向沈知微:“最后一个地方了。一起去?”
沈知微握住他另一只手,没有犹豫:“一起。带着我们所有的‘滋味’,和我们的‘容器’。”
窗外,尤卡坦的太阳升起来了,炽热而明亮,仿佛要蒸发掉昨夜所有的惊险与迷雾。但两人知道,前方的路,将通往更深的寒冷与更严峻的试炼。
他们需要时间休整、消化、准备,然后,向着旅程的终点——西伯利亚,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