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敲破了京城的夜色，沈砚秋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常服，腰间依旧佩着那柄跟随他征战的长刀。晨光熹微中，他随着引路的太监，一步步踏上紫禁城的丹陛。
金銮殿上，龙椅高踞，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如炬，落在他这个“流民总管”身上。张敬之站在文官前列，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宰相端坐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仿佛胜券在握。
“臣沈砚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砚秋俯身叩拜，声音不卑不亢，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分威严：“沈爱卿平身。近日多有弹劾，言你拥兵自重，克扣军饷，勾结海盗，可有此事？”
张敬之立刻出列，拱手道：“陛下！沈砚秋在江南私建炮台，扩充团练，拒不交出兵权，其心昭然若揭！更有洋商翻译为证，说他曾收受洋商贿赂，放任鸦片走私！”
说罢，他朝身后一招手，那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翻译被押了上来，哭喊道：“陛下明察！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沈砚秋他……”
“一派胡言！”沈砚秋猛地抬头，目光如刀，直刺翻译，“你被张大人收买，颠倒黑白，也不怕天打雷劈？！”
翻译被他的气势震慑，顿时语塞。张敬之冷笑一声：“沈砚秋，事到如今还敢狡辩？陛下，臣有账本为证，他私吞朝廷赏赐的白银，中饱私囊！”
一本厚厚的账本被呈了上去，皇帝翻了几页，眉头渐渐蹙起。
沈砚秋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高举过头顶：“陛下！臣有两本账册，一本是团练军饷的收支明细，每一笔都有百姓和乡绅的签名画押；另一本，是张大人与洋商往来的书信抄件，还有他克扣海防粮草的证据！”
太监将账册呈给皇帝，大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龙椅上的身影。皇帝越看脸色越沉，猛地将账本摔在地上，怒声道：“张敬之！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敬之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是沈砚秋伪造证据陷害臣！”
宰相终于睁开眼，缓缓道：“陛下，沈砚秋一介白身，怎会有如此详实的证据？怕是有人暗中相助，意图构陷朝廷命官。依老臣之见，应将沈砚秋打入天牢，彻查此事。”
“宰相大人此言差矣！”沈砚秋朗声道，“证据真假，一查便知！江南百姓的万民伞，各州府的联名奏折，皆是证明臣清白的铁证！更重要的是，臣手中有周文斌通判的亲笔证词，他亲眼目睹张大人收受洋商贿赂，克扣军械！”
他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高呼：“江南杭州府通判周文斌，求见陛下！”
众人哗然。只见周文斌一身官服，快步走入大殿，跪地叩首：“陛下！臣周文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沈总管所言句句属实！张敬之勾结洋商，克扣海防粮草，桩桩件件，臣皆有证据！”
周文斌呈上的，正是他这些日子暗中收集的罪证。账本、书信、贿赂的银票，一一摆在御案之上。
铁证如山，张敬之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宰相脸色铁青，却依旧强辩：“陛下！即便张敬之有罪，沈砚秋拥兵自重也是事实！江南团练势力庞大，恐为朝廷心腹大患！”
“臣以为不然！”沈砚秋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地望着皇帝，“团练者，护民之兵，卫国之盾！洋商虎视眈眈，觊觎我中华沃土，若无团练镇守海防，江南百姓早已生灵涂炭！臣组建团练，从未想过拥兵自重，只为守一方水土，护一方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前往江南查探！看炮台是否坚固，看百姓是否安居，看团练是否忠心！臣愿卸去所有职务，只求留在江南，继续修建海防，抵御外敌！”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凝视着沈砚秋，良久，缓缓开口：“沈爱卿心怀家国，忠肝义胆，朕心甚慰。张敬之勾结洋商，构陷忠良，着即革职查办，打入天牢！宰相识人不明，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叩拜。
皇帝又看向沈砚秋，语气温和了几分：“沈爱卿，朕知你劳苦功高。即日起，恢复你江南团练总管之职，加授江南海防经略使，赏穿黄马褂，拨内帑三百万两，用于海防建设！望你不负朕望，守好江南国门！”
沈砚秋眼眶一热，再次俯身叩拜：“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金銮殿外，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朱红的宫墙上。沈砚秋走出大殿，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场朝堂博弈，他赢了。
但他更知道，这不是结束。
洋商的威胁犹在，海防的建设任重道远，江南的百姓还需要他守护。
他握紧了腰间的玉佩，上面的“守心”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归程的马蹄声，仿佛已在耳畔响起。钱塘江的潮水，正在等着他这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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